庶子无为（科举） 第14节(2/2)

    上次沈江霖对沈江云提出了绘画中应该注意光影变化的运用，又以烛火为例，如何在画面上展现出黑夜中烛火照亮一个空间的理论，听得沈江云如痴如醉，最近这五幅画作，就是他在沈江霖的提点下所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沈江霖的评价了。

    可是这话听在魏氏耳朵里，整个人就是一凛——霖哥儿从不亲近云哥儿，况且他们兄弟二人差了五岁，就是讨论学问也讨论不到一起去，一起看书？看什么书？

    魏氏一看到秋白守在书房门口就觉得不对。

    虽说知子莫若母，但同时作为母亲，魏氏也常常看沈江云的时候，觉得自家孩儿哪哪都好, 若有不好的地方？那定是别人害的！

    秋白是沈江云从小的玩伴，关系非比寻常，都这个时辰了，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情，怎么会让秋白天寒地冻地迎着北风站在外头不进去伺候？

    嗯，那本书他上次无意中翻到了，带了点颜色，被沈江云看到他在翻看时，吓了一跳，直接扔到火盆里给烧了。

    而魏氏女子心思，却与秦先生、沈锐等人想法不同：这早不用功晚不用功的, 怎么那碧月一被发落出去了, 就开始用功了？

    她要再到沈江云院子里查看查看，敲打一番，谁知道云哥儿身边还有什么想要冒头的牛鬼蛇神？这段时日是被吓住了, 这稍不留神的，万一又冒出来一个“碧月”呢？

    沈江霖一面引导着沈江云潜心求学，另一面还抓着沈江云的绘画也不能落下。

    秋白期期艾艾想要往里面通气，被魏氏一个眼风扫过来，吓得连忙缩了脑袋弯下腰，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他读书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体会。

    云哥儿一天大似一天，相貌出落的越发俊逸，那些眼皮子浅的，哪里没个想头？

    又是读书又是画画，榨干他的闲暇时间，看他还有功夫去看些有的没的不？

    沈江云脸色微红，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二弟，怎么连你也笑话起我来了！对了，这是我这一旬所画之作，二弟你帮我看看如何？”

    这正是关键的时候。

    于是乎, 魏氏心头就琢磨开了。

    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后者！

    等从主院用过晚膳回到“松林草堂”的时候，见沈江霖已经在小书房等他了，沈江云刚刚在魏氏那边压抑着的高兴，此刻忍不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沈江云将此功劳归结于沈江霖对他误打误撞的信任和盲目的崇拜。

    男人们看着外面, 只考虑到是沈江云年纪渐长，开始发奋, 不会多思。

    沈江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被这个笑容闪到了。

    二少爷最近晚上常常过来，书房中又经常传出两位少爷讨论文圣贤书的声音，那些话听在陈婆子耳里，那是一句也听不懂的高深学问。

    “两位少爷诶，你们，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 魏氏坐不住了。

    自从碧月被撵走后，陈婆子家的二姐儿升了大少爷房里的一等丫鬟，陈婆子心里感激沈江霖，就更没觉得这二少爷夜里来寻大少爷讨论学问有什么不对不好的地方了。

    或许，读书进学也没有自己想的这般难，甚至这一个月来，沈江云在不知不觉间还在学习中感受到了几分快乐和高兴。

    虽然沈江霖自己没有如何深入学过画画，但是奈何他在现代见得多，品评的多，中西技法、名家之作都有所涉猎，别说博物院中观摩过的了，就是他家中也很有几幅名家典藏。

    这两年可是关键的时候，若万一云哥儿被引诱地失了分寸，沉迷男欢女爱之中，那到时候还得了！

    “恭喜大哥，学业有成！”沈江霖笑嘻嘻地拱手祝贺。

    少年人既然精力旺盛，当然要将精力引导到适合发泄的地方了。

    等到了“松林草堂”，门口的婆子原本是要落锁了，见是魏夫人来了，连忙行礼，被魏夫人叫起来，随口问道：“云哥儿在做什么。”

    而且魏氏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疑窦心起，魏氏一言不发地让陈婆子把院门打开，留了人召集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去花厅那边，自己则带着春桃春雨两个丫鬟从中间的甬路再穿过花厅，一路直奔小书房而去，守在门口当值的秋白刚想高声行礼，提醒书房中的两位少爷，就被前头奔来的春雨捂住了嘴巴，眼睁睁地看着太太悄无声息地立在书房外头，听里面的动静。

    陈婆子弯着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回太太，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书房看书哩。”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荣安侯府后宅虽然够大，但是核心人物一直就这几个，今日沈江云被先生夸赞的事情，很快就在各个院子里传遍了，就连在偏僻院落的沈江霖都听到了风声。

    沈江霖并不藏私，他没有因为要引导兄长学习来否定他想画画的心。

    魏氏穿着狐裘兜帽披风，手中捧着青铜紫金手炉，哪怕寒风呼啸，她心里着急，走的又快，倒是背后隐隐出了一点子汗。

    一个人总要有些兴趣爱好，画画这么合适的兴趣爱好，没有必要去抹杀。只要能分个轻重缓急便好，一旬画五幅习作，不算离谱。

    说着，沈江云又从书架的角落里抽出了五张斗方，给沈江霖品评。

    魏氏当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找急忙慌吩咐春桃、春雨进来梳头换衣裳出门。

    兄弟二人正拿着画作讨论的热烈，谁都不知道在书房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的魏氏此刻脸色已然是铁青。

    魏氏用过晚膳后, 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心，觉得如今云哥儿一心向学，学业又有所进步, 去年止步于院试，没有得中秀才, 院试三年两次，再考就要明年了，按照现在的情况, 说不得明年就能考中。

    魏氏带着十来个丫鬟婆子，打着灯笼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往“松林草堂”行去，刚刚二月，依旧天寒地冻，前头挑着灯笼的两个婆子冻的手通红，只等着到了转弯阴暗处，换只手来挑灯笼，将冰冻的手缩在袖子里暖暖。

    想必之前不用功, 都是受了那碧月小蹄子的蛊惑, 让云哥儿没将心思用在读书上, 如今把她打发了，哥儿可不就用功了？

    沈江云五官还没完全定型，若是等褪去了如今的青涩，气度再沉稳一些，恐怕真可以用容貌惑人了。

    站在外头是里面有什么机密要谈？还是为了放哨？

    难道让他大哥闲得无聊去看《千香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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