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1)

    身后二长老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不停传来,姜衍等人神色已完全沉了下来。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翩然掠去。

    燕纾足尖轻点,没有丝毫迟疑地向二长老方向冲去,顷刻间却感觉一道磅礴的灵力威压骤然袭来。

    燕纾眼眸微闪,骤然侧过身,好险不险和一瞬拦在他身前的人顷刻擦身而过。

    但下一秒,一道长剑忽然横在他身前。

    微尘里。

    燕纾脚步被迫一止。

    他身形一顿,片刻,似笑非笑地慢慢抬起头:“怎么,谢宗主此时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指尖在微尘里剑尖上轻轻一弹。

    “这时候想起来,要来拦我这个入魔之人了?”

    微尘里发出一阵嗡鸣,仿佛在低声呜咽般,惹得他心中也跟着一阵阵发颤。

    燕纾深吸一口气,微微别过头,望向面前一言不发的人,忽然半开玩笑般轻轻开口。

    “谢宗主如今,是你是因为我是魔而拦我,还是担心我会死才拦我的?”

    面前的人脸色瞬间沉了几分,望着他没有说话。

    燕纾也不在意,耸了耸肩,自顾自换了一个话题:“谢宗主放心,我即便入魔也不会发狂,你若现在放我离开,我还或许能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他话还没说完,终于听到面前的人哑声开口。

    “别过去。”

    燕纾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

    他慢慢抬眼:“可是不去的话——”

    “我们都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

    谢镜泊握着长剑的手倏然攥紧。

    两年前的场景仿佛与此时重叠,再次在他眼前浮现。

    被魔气侵染之人会一步步失去神志。

    一旦魔气将二长老完全侵蚀,不过半刻,他周身的魔气便会全然爆发,若是再不阻拦,他肉身炸毁的瞬息,形成的威力……足以将销春尽整个夷为平地。

    两年前,若是燕纾没有落下悬崖……

    “我去拦他。”谢镜泊回过神,低声开口,便看见面前的人眉头一瞬拧了起来。

    “你会死的。”

    “那你——”谢镜泊几乎要气笑了。

    他微微咬牙,下一秒却听“噗嗤”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划破血肉,血腥味一瞬浓郁起来。

    谢镜泊心中一颤,下意识转过头,便看燕纾忽然抬手,一把握住微尘里剑刃,直直凑到他近前。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掌心蜿蜒而落,谢镜泊瞳孔瞬间皱缩,“你做什么——”

    他下意识想要抽手,却看燕纾手掌向下蓦然一压,微偏过头示意他望向身后。

    “你瞧。”

    原本缠绕在二长老周身的魔气不知闻到了什么,隐隐消散了些许,开始焦急地望燕纾鲜血淋漓的掌心间靠近。

    “魔气喜食死气,我原本……就要死了。”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他身形忽然前倾,将鲜血淋漓的手背到身后,仿佛往日撒娇般,桃花眼间再次一点点盛满星星点点的笑意。

    “谢宗主意下如何?”

    燕纾随手挽在脑后的檀木发簪猝然迸裂,三千雪发霎时如银河倾泻,在罡风中无声飘扬。

    谢镜泊怔怔抬起手,下意识替他将那飘散的长发挽住。

    下一秒他却听面前的人低低开口。

    “小师弟过去不是说,若我入魔,必亲手杀我?”

    “怎么如今,却不敢了?”

    谢镜泊瞳孔一瞬收缩。

    “你——”

    风沙声起, 带起一片令人心颤的冷意。

    燕纾几乎看不清谢镜泊眼眸间那一瞬翻涌的情绪。

    雪白的发丝如流沙般从面前替他绾发的人指间一点点流过,燕纾看着谢镜泊下意识上前一步,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小师弟怎么不说话?你不会也失忆了吧?”

    燕纾手掌微微用力,微尘里发出一声急促的嗡鸣, 仿佛再也不愿伤害他一般, “当啷”一声, 主动从燕纾掌心间落下, 瞬息没入虚空。

    ——还是个……很有主见的长剑。

    谢镜泊脸色微沉, 燕纾愣了一下, 神情间闪过一丝讶然,对上谢镜泊的目光, 没忍住又有些好笑地开口。

    “气什么,若是我的八万春还在, 我也让你随意控制。”

    “燕纾!”谢镜泊咬牙,“你能不能……”

    “哎,好,我不说了。”燕纾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师弟看来是还记得从前啊。”

    燕纾随口应了一声,自顾自又向前走了一步, 两人的呼吸几乎都一瞬纠缠。

    “那总不能独独忘记……那一段话了吧。”

    谢镜泊眼眸一瞬紧缩。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

    销春尽宗门大师兄燕纾,身为六界万年一遇的天才,却向来玩世不恭,放纵不羁堪比纨绔, 被长老院所厌弃。

    有长老断言,燕纾将来定会堕魔,被六界所不容,长老殿的弟子向来看燕纾不顺眼, 一时间这个谣言在销春尽内便莫名四起。

    燕纾对此倒没什么反应,谢镜泊却难得异常生气,甚至好几次因此都跟人动手,每次打完架,又不敢让燕纾知道,只能跑到他最小的师兄那里一边包扎一边一个人生闷气。

    倒是惹得边叙苦不堪言。

    谢镜泊是个闷葫芦,一旦犟起来也不说话,就一声不吭地按着自己的想法干。

    边叙劝了他好几次压根拦不住,终于没有办法了。

    某次谢镜泊灰尘仆仆地刚一进屋,正对上门口抱着双臂笑意盈盈的人。

    谢镜泊神情瞬间一僵。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燕纾有些好笑地抬头,慢慢站直身子。

    【方才不是以一敌百还面不改色吗,怎么打完反而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谢镜泊神情躲闪,垂着头无声地张了张口,半天到底也只低低地喊了一句“师兄”。

    他听着面前的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一步步抬脚走到他身前,心中已胡乱想着到底应该怎样道歉,下一秒却听燕纾似笑非笑地开口。

    【打赢了吗?】

    谢镜泊神情一怔。

    他有些恍然地抬起眼,正对上燕纾促狭的目光:【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因为打输了,所以才不敢回来见我。】

    【……没有。】

    谢镜泊垂下眼,有些别扭地低声开口:【赢了。】

    【那便好。】

    燕纾一瞬笑开,自顾自地上前轻轻牵住他的手,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赢了便收手,此后谁都无法战胜你,你就是唯一的胜利者。】他半开玩笑般开口,却看旁边灰头土脸的小崽子一瞬蹙起了眉。

    【可是他们说你……】谢镜泊皱眉抬起头,忽然感觉额角一痛。

    【嘶——】

    【怎么,还知道疼啊?】

    燕纾不咸不淡地开口,揉着膏药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将他拽到门口的台阶上,一把将人摁着坐下来。

    他有些嫌弃地扯开谢镜泊的衣襟,又裹了一把膏药,没好气地开口:【你前几日都是怎么包扎的,这绷带是狗啃的吗?这样也敢跟人出去打架?】

    一瞬间被扒了个精光的人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襟一言不吭,好不容易从燕纾手里将自己的外袍扯回来一点,终于通红着脸小声开口:【可是他们说你……】

    【说便说了,又不是说你。】

    燕纾瞥了他一眼,看谢镜泊仿佛还要说什么,绑着绷带的手倏然一紧,自顾自截断了他的话语。

    【而且他们这般说,你便信啊?】

    谢镜泊下意识瞬息摇了摇头,听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燕纾的声音终于放缓了些许。

    【那你还生气做什么?】

    燕纾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处理好,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往自家小师弟的腿上一躺。

    【我从前教你什么?】

    谢镜泊身子一僵,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一时无处安放,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他僵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师兄教我,匡正道,守本心,即便其他人都视我为异类,做好自己……便也无需向他们证明什么。】

    谢镜泊垂了垂眼,小心翼翼将悬在半空中的手遮到燕纾眼前,替他挡住阳光,无声地将最后半句话咽下。

    ——可是那些人说的……不是我。

    燕纾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阖着眼微微点头。

    【是,你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做什么。】

    【更何况……入魔太痛了。】

    躺在腿上的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含糊着微微蜷起身子:【下辈子一定。】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身后的人身子微微一颤。

    【宗门之人是没有来世的,师兄。】

    谢镜泊低开口:【长老的意思是师兄如果入魔了,会亲自率仙门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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