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1)

    

    &esp;&esp;奚吝俭眼神稍显幽远:“血、肉、骨头,拆了一地。”

    &esp;&esp;苻缭沉默片刻,问道:“殿下当时也在场,是么?”

    &esp;&esp;“你要指责孤见死不救?”

    &esp;&esp;苻缭摸了摸绵羊的脑袋:“老僧人有反抗么?”

    &esp;&esp;奚吝俭不语。

    &esp;&esp;“既然没有反抗,说明他接受这个后果。”苻缭干净的眼睛看向他。

    &esp;&esp;奚吝俭嗤笑一声:“你觉得他的行为值得被称道?”

    &esp;&esp;苻缭摇摇头:“他的行为只是让坚定自己信念的人更加坚定。”

    &esp;&esp;说到这儿,他忽然发觉什么。

    &esp;&esp;奚吝俭这是在……担心自己?

    &esp;&esp;他生气的原因,是觉得自己愿意被季怜渎利用很不可理喻?

    &esp;&esp;苻缭缩了缩身子,整个人团在椅子上,身形显得更小了,嘴角却微微上扬。

    &esp;&esp;“我不会让人吃掉我的。”

    &esp;&esp;他轻轻拍着羊的脑袋:“殿下看,虽然有时是会受伤,但不是仍活得好好的么?”

    &esp;&esp;“何况,我那时候也没法不答应季怜渎。”他又补充道,“季怜渎知道谁更有利用价值,我显然不是其中一个。”

    &esp;&esp;自己顶多是他的一个跳板。

    &esp;&esp;奚吝俭眼眸变得晦暗,嘲笑一声,又似是自嘲:“你果然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esp;&esp;“孤告诉你,他为何这一次要跑出来。”

    &esp;&esp;奚吝俭直起身,拍了拍掌,殷如掣立即从后堂里拖出来一个血肉狼藉的人。

    &esp;&esp;苻缭还未看见,率先被浓重的血腥味冲得头昏眼暗。

    &esp;&esp;奚吝俭侧身,苻缭方看清那人嘴里塞了块布,才一直没有发出声音,而现在那块布近乎从他嘴里掉出,因为他的下颚已经变形了。

    &esp;&esp;“这个人,是季怜渎的贴身小厮,也是宦官派来监视他的耳目。”奚吝俭没看一眼,只是指着那人,“季怜渎想让他死很久了,这次便故意拜托他放自己出去,为的是孤要怪罪于此人失职。”

    &esp;&esp;“本来,季怜渎该站在这儿看着。”奚吝俭笑了一声,“既然他没回来,不如就由世子代劳。”

    &esp;&esp;殷如掣面带难色,但也只是一瞬,手脚干净利落地抵着苻缭的后颈,迫使他正对着面前的一片血肉模糊。

    &esp;&esp;“世子,得罪了。”

    &esp;&esp;奚吝俭未出刀鞘,整柄剑往那人见骨的地方砸了一下。

    &esp;&esp;小厮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叫。

    &esp;&esp;说是撕心裂肺,其实已经听不到什么声儿了。

    &esp;&esp;“你知道他之后,下一个会是谁么?”

    &esp;&esp;奚吝俭慢条斯理地擦着染红的刀鞘。

    &esp;&esp;苻缭尽最大的可能偏过头去,眼底仍是红白的混杂。

    &esp;&esp;苻缭知道奚吝俭想说什么。

    &esp;&esp;季怜渎本来是要冲着让自己死而来的。

    &esp;&esp;他知道奚吝俭喜欢迁怒周围的人,他其实是希望他在自己的房内被发现,就像这个小厮一样。

    &esp;&esp;他不知季怜渎为何想自己死,而奚吝俭也故意装作没发现他,给自己留了条生路。

    &esp;&esp;苻缭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esp;&esp;小厮仍留了股气,挣扎着要起身。

    &esp;&esp;奚吝俭看也没看,一脚踩在他后颈。

    &esp;&esp;那团已经算是不成人形东西又剧烈抖动了几下。

    &esp;&esp;“殿下!”

    &esp;&esp;苻缭想上前制止,刚迈出一步,殷如掣的手还没使劲,他又被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逼了回来,不得不捂着腹部缓解不适。

    &esp;&esp;见苻缭脸色越发苍白,奚吝俭才不疾不徐道:“又想救人了?”

    &esp;&esp;“不……”苻缭缓缓喘着气,眼神里带着些许的询问与关切,“殿下的腿既然受伤了,就不要用力了。”

    &esp;&esp;第20章

    &esp;&esp;奚吝俭眉尾动了一下,转身看他。

    &esp;&esp;苻缭谨慎地盯着他的腿,似乎受伤的是他一样。

    &esp;&esp;腿伤本就不该上马,那日又下了雨,湿气重,对腿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

    &esp;&esp;“孤说过了。”奚吝俭淡淡道,“孤没你那么弱不禁风。”

    &esp;&esp;殷如掣面色难看。

    &esp;&esp;京州人皆知,最不能在明留侯世子面前说到的,就是他的身子羸弱。就连平日交谈,只要说到与此相关之事,世子便会立刻动怒。

    &esp;&esp;可是,对于殿下来说,这伤也不是随便能提的。

    &esp;&esp;殷如掣压低了声,不动声色地附在苻缭耳边。

    &esp;&esp;“世子,不要提到殿下的伤。”

    &esp;&esp;他稍微压近了身,衣裳上的湿冷与血腥味扑面而来。

    &esp;&esp;苻缭猛地意识到,在奚吝俭雪上加霜之前,是谁先把这小厮弄成这副模样的。

    &esp;&esp;苻缭的沉默教殷如掣意外,只得一边为世子没作妖松口气,一边紧张着主子的走近。

    &esp;&esp;靴底踏在实木地上,踩出哒哒的响声,又因沾上了秽物而略显黏稠,与以往比起来可谓拖泥带水。

    &esp;&esp;面前的不堪场面被奚吝俭的身影遮蔽,苻缭渐渐没那么紧绷着,记得喘上两口气了。

    &esp;&esp;可散在堂内的血腥味仍是化不开,刺激得他几乎要掉出眼泪。

    &esp;&esp;“你不怕?”奚吝俭问他。

    &esp;&esp;怕。

    &esp;&esp;他自然怕。

    &esp;&esp;他在现世见了血都要做一番心理准备,何况这摊已经可以被称作烂泥的东西。

    &esp;&esp;止一眼,那错乱的骨头与裸露的血肉已经烙在脑海里,越是要忘记,那记忆便越来越清晰。

    &esp;&esp;清晰到他想再去看一眼,辨认是否与记忆中的有出入。

    &esp;&esp;苻缭眉头猛地皱了起来,咬住自己下唇。

    &esp;&esp;“也许我有一天也会被你这样对待。”他有些答非所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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