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1)
&esp;&esp;他摇了摇头,兀自走向桌边,忽然脚边什么东西蹭了他一下。
&esp;&esp;“啊,你在这儿。”苻缭蹲下身揉了揉绵羊,“差点要把你忘了。”
&esp;&esp;第一次来,他就把这只小羊羔落在这儿了,第二次来,他还是忘记带回去。
&esp;&esp;这是第三次了。
&esp;&esp;苻缭眉尾稍落下。
&esp;&esp;说实话,他不知要如何对待这只羊羔。
&esp;&esp;得到它是个意外,虽然自家院内有藏身之所,苻缭却清楚,自己对于养只小动物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热情。
&esp;&esp;他没有做好与一个生灵相伴的准备,虽然他想。
&esp;&esp;大概是吧。苻缭叹了口气。
&esp;&esp;他很惶恐。
&esp;&esp;小绵羊安安静静的,好像也能理解苻缭的纠结一般,没有再去蹭他。
&esp;&esp;苻缭小小吐了口气,将小羊抱起。
&esp;&esp;“你是不是重了?”
&esp;&esp;苻缭发觉自己有些吃力,不由得感慨绵羊的发育速度如此之快。
&esp;&esp;小羊咩了一声。
&esp;&esp;苻缭闻到了幽幽的沉香味道。
&esp;&esp;如此熟悉。
&esp;&esp;他动作稍僵住。
&esp;&esp;“看来你被照顾得很好。”他笑了笑。
&esp;&esp;不如就放在这儿好了,本来也是他府里的东西。
&esp;&esp;不过,为何这几次见奚吝俭,他都没提到这件事呢?
&esp;&esp;忽然有人敲门。
&esp;&esp;“世子,可要沐浴歇下?”
&esp;&esp;苻缭一怔,心底不大自在。
&esp;&esp;好像还是穿过来之后,第一次用别人家里的东西。
&esp;&esp;他想起自己初到生父的家,即使知道要一直住下来了,刚开始也不免局促。
&esp;&esp;他还是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小厮与婢女端着浴桶与用具上来。
&esp;&esp;房间并不狭小,但浴桶上的热气徐徐盘旋,不一会儿便蔓延至整个房间。
&esp;&esp;苻缭将其他人都劝了下去,自己才泡进浴桶里。
&esp;&esp;身子放松许多,思绪却愈发杂乱。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敲门。
&esp;&esp;“还没睡?”
&esp;&esp;奚吝俭的声音。
&esp;&esp;苻缭瞬时惊醒,看着周围灯火通明,身子立即绷直了。
&esp;&esp;“殿下。”他应道,“我在沐浴。”
&esp;&esp;他说着,迅速出了浴桶换好寝衣,上前开门。
&esp;&esp;身上还未完全擦干,顺滑的布料有些许黏在皮肤上,沾着水滴,晕染出身体的线条。
&esp;&esp;奚吝俭还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面色带了点潮红,像是餍足后的懒散。
&esp;&esp;他不知自己是该高兴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esp;&esp;“殿下先进。”
&esp;&esp;苻缭将奚吝俭请进门后,奚吝俭扫了眼屋内。
&esp;&esp;“不喜欢有人伺候?”
&esp;&esp;苻缭稍稍侧过身,擦了擦发尾湿润处,几滴水珠落在地上。
&esp;&esp;“是。”他应道,“习惯如此。”
&esp;&esp;奚吝俭眉尾动得克制。
&esp;&esp;伺候别人倒是挺上心的。
&esp;&esp;“膝盖如何了?”他问。
&esp;&esp;苻缭实话道:“确实好多了。”
&esp;&esp;热水一泡,浑身都舒爽许多。
&esp;&esp;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他说话变得更慢些,语气也放轻了,似是早晨半梦半醒时的呓语。
&esp;&esp;尤其还坐在床上。
&esp;&esp;“殿下的伤处还有用药么?”苻缭也问道,“伤口虽小,但终究还是有毒的。”
&esp;&esp;最怕的是平日毒性不显,让人掉以轻心。
&esp;&esp;奚吝俭垂下眼:“早已无碍了。”
&esp;&esp;又是这样的关心。
&esp;&esp;很常见。他想。殷如掣与孟贽也关心自己的伤势。
&esp;&esp;没有也无所谓,他不是为了求得这些而努力的。
&esp;&esp;没必要因为一个人稍留心自己,便如此念念不忘。
&esp;&esp;他不该陷入那么深,甚至被季怜渎说的无关痛痒的话惹怒。
&esp;&esp;连苻缭本人都不在意这些顾念,他做这些不过是多此一举。
&esp;&esp;待他知晓自己与季怜渎不过是做戏,他还会如此挂念自己么?
&esp;&esp;“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奚吝俭道。
&esp;&esp;苻缭以为他瞧见了自己的伤处。
&esp;&esp;“我的皮肤很容易变红的。”他解释道,“方才还沐浴了,刚刚熏出来的,看起来颜色有些可怖罢了。”
&esp;&esp;他说着,还撩开衣袖给奚吝俭看了看。
&esp;&esp;肌肤确实比之前更红了些,显得更有血色。
&esp;&esp;奚吝俭目光从他露出来的部分开始,一路随到被白衫遮住的部位。
&esp;&esp;寝衣本就轻薄,即使遮着也依稀能看见微透出来的肉色,不再是让人发寒的苍白,而是柔和的粉色,软软地晕开在他凝脂的肌肤上。
&esp;&esp;当真是没受过苦的。
&esp;&esp;可没受过苦的,又怎会如此体谅受过苦难的人?
&esp;&esp;受过苦的,得了几次好处就要开始依赖恩赐了么?
&esp;&esp;奚吝俭淡淡应了声。
&esp;&esp;两人一时间沉默。
&esp;&esp;“殿下与季怜渎谈得如何了?”苻缭转移话题道。
&esp;&esp;奚吝俭并未急着回答他这个问题。
&esp;&esp;“你在孤面前称呼他的方式,与在他面前的大相径庭。”他道。
&esp;&esp;苻缭惯用全名称呼季怜渎,似乎并非亲近,只有在季怜渎本人面前,才会叫得亲昵些。
&esp;&esp;苻缭动作稍缓了些。
&esp;&esp;“殿下莫要打趣我了。”他眼眸微敛,“近乡情怯而已。”
&esp;&esp;“是么?”奚吝俭眉头压低了些。
&esp;&esp;他是近乡情怯,自己这莫名的情绪又是什么?
&esp;&esp;心脏跳得比以往更愤怒些,盖过那复杂而纠缠不清的思绪。如同战场上忽然卷起的狂风,尘土迷了视线,再恢复时,才发觉自己已被包围进牢不可破的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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