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弄不过他 第85节(2/2)

    薄悬摇头,伤员洗不了澡,知道蒋寄野爱干净,拧了个湿毛巾,低头擦拭他手臂手指残留的血迹:“昨天夜里睡了会儿,刚才是……打个盹,真没那么困。”

    他确实记不清了,大脑出于保护机制屏蔽了强烈情绪,唯剩一个刻骨铭心的念头。那种心情无法描述,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遍,

    蒋寄野很想回答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几个人冲上来分开他们,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碎掉的车窗灌进山下的凉风,死亡在逼近,但是薄悬很奇异地没有感到恐惧,他反反复复地念叨,赶蒋寄野下车:“我没事!不会有事!车里很安全,你快走听见没有!带人来山下找我……”

    薄悬认真想了想,给出的答案是忘记了。

    蒋寄野仰倒在地上,筋疲力竭,每一丝力气都耗尽了,雨水混着血水湿透全身的衣服,小腿处伤口开绽被泡得发白,还在源源不断流着血。

    蒋寄野平时也是这个时间点起床,薄悬勉强算他过关。

    薄悬提着的一口气猛然松开,四肢百骸重新注入血液,后怕不知从何而来,这混蛋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哦,想哭想笑又想锤他一下。

    薄悬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答得颠三倒四:“好,好,我记住了,你别骗我。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第一眼看见头顶的天花板,他躺在病床上,身体沉重,慢慢转过头将病房的景象收入眼帘。

    薄悬心头猛地一跳,扑过来唤他,入手皮肤冰凉湿滑,:“蒋寄野,醒醒。蒋寄野!蒋寄野!”

    “快快,休克了,血袋备好了没有。”

    车身还在继续挪动,这下不用听声音了,每个人都能靠肉眼观测到它不断前进倾斜的幅度。

    薄悬狠狠打了个冷战,看到他后脑一片猩红色蔓延开,抖着手摸到块尖锐的石头:“你……你的头,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蒋寄野眼皮忽然抖了抖,有气无力懒洋洋地应道:“哎,哎,听见了祖宗,慌里慌张的,木乃伊都要被你吓醒了。”

    蒋寄野看着他:“再去睡会儿。那边有张床,”

    薄悬没能听清,凑近上来问:“什么……”

    岑丹青当场落泪,薄悬拥抱着安抚好她,让后一个人走进洗手间吐了昏天暗地。

    蒋寄野意识已经不大清楚了,伤势渡过最初的麻痹期,痛感回归,浑身每一处神经都在尖叫,后脑的尖锐痛感让睁眼动作变得艰难。救护车就在十米开外刹住了。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就会浑身紧绷,看见急诊和手术两个字仍然会想吐,蒋寄野颅骨骨折、因腿伤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他人伤势恢复得好,没留下任何后遗症,反倒是薄悬留下应激创伤反应,每每午夜梦回,从噩梦中惊醒,眼前闪过的尽是蒋寄野闭着眼睛,皮肤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他全程思维清晰,没掉一滴眼泪。冷静得让人侧目。

    失足和生死的只在一瞬间,司机和夫妻中的男人白着脸,尽量保持着重心靠后的姿势稳住车子,忽然猛一个颠簸,俩人如惊弓之鸟松了手。司机站在安全地带,靠着发抖积攒了些勇气,深吸口气继续上来抓住车架,他是个一百八十多斤的汉子,拔河一样的滑稽姿势,很显著地减缓了车辆下滑趋势。

    蒋寄野很不适应煽情的氛围,对岑丹青的眼泪哭笑不得,一点小伤至于吗,好不容易把二老应付走,骤然轻松自在许多。

    蒋寄野声音慢慢低下去:“头疼得很,我睡一会,医生过来,配合他们知道吗……别害怕……我很快能醒,照顾、照顾好红糖……”

    后来蒋寄野恢复身体出院,不知从哪得知他在外头的反应,还夸他表现很好,开玩笑地问他什么心情,有没有害怕,如果有的话当事人可以给予安慰。

    这是又拿他当鬼糊弄,蒋寄野心知肚明,平时睡五六个小时就生龙活虎,坐着能睡着得是熬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拿他没辙,重伤在身也不能动手强行押着他睡。

    蒋寄野充耳不闻,埋头清理卡在他腿边的碎桌板。

    那对夫妻热心地帮忙简单先处理了伤口,薄悬道过谢,再回头看到蒋寄野手臂垂在一边,眼睛也闭上了。

    与此同时,车身发出一声哀鸣,轰隆朝着山下滚去,开裂的油箱在半山腰举炸响开来,冲天而起的火光转瞬间吞没了车架残骸。

    十多年前心理层面救过他一次,十多年后又在生理层面救了他第二次。

    薄悬很快动作起来,通知同一楼层休息的蒋鸿義夫妇,起身按铃叫来医生做检查,按照指示拿着棉签蘸水给蒋寄野润了润唇,加护病房设施一应俱全。确认他的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医生们就离开了。

    薄悬没告诉蒋寄野,那天经过短暂又漫长的两个多小时,护士打开手术室的门,告诉走廊上的所有人说病人已经脱险。

    他摸索到薄悬的手:“待会去医院,给我爸妈打电话……你也做检查,先别告诉外婆……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太好……”

    蒋寄野醒来是在清晨。

    蒋寄野:“那我醒得很准时?”

    “别废话了,手给我!”蒋寄野终于挪开最后的大块障碍,一把抓住薄悬手腕,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脱身的薄悬被带得往前扑倒,两个人狼狈地跌在泥地上。

    蒋寄野考虑了一会,是保持安静让他接着睡,还是干扰叫醒,让人换到床上舒适的姿势睡。

    蒋寄野眉头皱着,断断续续笑道:“我就说咳……咳,锻炼还是有用的,你这条命也算我亲手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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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悬被拦在手术室门外,在长凳上坐了两个小时,期间蒋鸿義夫妇到场,他站起来迎接二人,讲述事故的完整经过,后来警察来人询问,他不得不又复述一遍。

    ……

    薄悬眼含热泪:“是,你救了我。”

    好了,这下不用考虑了。

    薄悬接过司机递来的伞撑开,遮住蒋寄野,后者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这种时候老老实实地像个小绵羊任凭摆布。

    蒋寄野吸了口气,后脑一抽一抽得疼,望着灰蒙色的天空闭了闭眼:“亏了,东西都布置好了,红糖还在等我们……”

    救护车风驰电掣驶往市区医院,急诊大楼门前清理出大片场地,医护人员接手担架床一路狂奔。

    蒋寄野才想起来问时间:“今天几号,我昏迷几天了。”

    “第二天。你睡了十几个小时。”薄悬说。

    薄悬靠坐在床边不远的一把椅子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眼下带着两团青黑,阖着眼在打瞌睡。

    薄悬手臂猛地抽了下,扶着扶手稳住,睁开眼正对上蒋寄野的视线。

    “车祸致头部、下肢两处重伤,左下肢外伤明显,病人神志丧失,心率130,血压60/40。”

    “通知脑外科的人过来!”

    相比之下,薄悬全身只有几处擦伤,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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