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1)

    慕澄想不明白,其实这几天趁着沈云竹睡的迷迷糊糊时,他还诱导他说说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

    但是没有用,他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小叔叔,药好了。”赵烨把药碗端来,交到了慕澄手里。

    “嗯,出去玩吧。”

    “唉!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喂的进去。”赵烨摇了摇头,走出了这幢废弃了许久的民宅。

    慕澄换了个位置,把沈云竹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瞎子,吃药了。”

    瓷勺舀了一勺棕色的药汁,凑到沈云竹唇边。

    应该是闻到味道了,沈云竹一侧脸,躲开了勺子。

    “听话,吃药。”

    “苦。”

    靠着慕澄的肩膀,沈云竹闭着眼睛回应了一个字。

    “良药苦口,必须吃。”

    “没用的,而且太苦了。”

    “你知道这药怎么来的吗?这里没有城镇,也没有市集,这都是我自己出去采的。还有这药是赵烨煎的,他可是皇太孙,你要是不吃,你对得起我们俩吗?”

    慕澄看软的不行,那就让他愧疚。

    结果……

    “子清哥哥,求你了,别让我吃了,真的太苦了。”

    “好哥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就这两句话,给慕澄听的人都麻了,更要命的是,还是对着慕澄颈窝说的。

    慕澄运功压了半天,才把那不该翻涌的气血重新给按了下去。

    “叫爷爷也没用,必须喝。”

    也不管沈云竹乐意不乐意了,这副调和内息的药,慕澄说什么都得给他喂进去。

    捏着沈云竹的下巴,让他的嘴微微张开,药汁就一点一点喂到了他的嘴里。

    应该是真的苦,药汁入口,沈云竹皱紧了眉。

    沈云竹可能也想反抗吧,但实在是拗不过那身强体壮的男人。

    如此费劲的吃药,一共吃了五天,第六天夜里,沈云竹终于清醒了。

    这些天,他眼睛上一直系着慕澄的发带,清醒之后,沈云竹就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慕澄和赵烨。

    听着破屋里没声,沈云竹轻轻扯掉了自己的发带。

    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他床尾的慕澄,还是醒着的慕澄。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沈云竹再好的演技也骗不过去了,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慕子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装。”

    “装?谁装?”

    慕澄坐直身子,缓缓靠近沈云竹,那宽阔的肩膀,健硕的上半身,压迫感十足。

    眼看着俩人就脸对脸了,沈云竹终于是受不了的别开了头。

    “干什么啊?我还病着呢,非得欺负我。”

    “你说清楚,谁欺负谁啊?”

    其实这几天慕澄都已经想好了,等这死瞎子醒了,就得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凭什么别人倾囊相告,他嘴里一句实话没有。

    “好好好,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吗?”

    沈云竹知道自己是真的装不下去了,只能是把头转过来,再次跟慕澄对视。

    此时,两个人距离很近,近到都能互相听见对方的心跳。

    “先说眼睛怎么回事?”

    “唉,你,你先离我远一点点。”

    “不行,就这么说。”

    “慕子清,你靠我这么近,你不是也肖想我吧?”

    “随你怎么想,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慕澄所有耐心都耗尽了,他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沈云竹注视着慕澄的眼睛,认命了。

    “是,我没全瞎,但我眼睛也是真的不好,我要是眼睛好,我用得着天天装瞎子吗?”

    “继续,没说到重点。”

    沈云竹是真的受不了俩人脸对脸,硬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慕澄虽然躲开了些,但也没离的太远。

    “我怕光,光线太亮我会很不舒服,傍晚开始能好一些。”

    “怎么弄的?”

    慕澄继续问,沈云竹不想答了,可看着慕澄那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样子,只能是实话实说。

    “是瘴气,瘴气熏了眼睛,我就这样了。”

    这次,轮到慕澄不说话了。

    据慕澄所知,整个三州九国,唯一能对眼睛有伤害的瘴气,只存在于苗疆的毒瘴谷。

    但是这伤害并不大,尤其是对内功深厚之人。

    除非,除非他在里面呆了很久。

    “你去毒瘴谷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在那里面久了,瘴气会入眼吗?”

    “我,我……”

    沈云竹当然知道啊,但那不是事出有因吗?他也不想变成半个瞎子啊!

    “我听说苗疆巫女好看,就想去看看,结果巫女没看见,把自己眼睛看坏了。”

    又来了,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行,眼睛的事咱不提,但你既然已经不是瞎子了,我就不能再叫你瞎子,你今天不说出来个名字,那我就给你起名了,就像我给我家狗起名一样。”

    “你们家狗叫什么?”沈云竹心想,其实让他给起个名字,也不是不行。

    “大黄,富贵儿,铁柱,花生米……”

    “我乳名安安,你叫小安就行。”

    沈云竹听不下去了,哪有好人给自己家狗起名叫花生米的。

    “乳名?不是你的小字?”

    “我,我爹娘还没来得及给我起小字,他们就没了。”

    沈云竹今天晚上除了那个看苗疆巫女以外,说的话句句属实。

    那个被他埋在心里十六七年的乳名,第一次告诉别人。

    “小安。”慕澄重复了一遍,那些堆积在心里的郁结终于散开了不少。

    “小安就小安吧,但你记住,我们把赵烨的事办完,你就得告诉我大名,这是你答应我的。”

    “好好好,子清哥哥最大度了,子清哥哥不生气了吧?”

    慕澄没再说话,起身走了。

    沈云竹瞅着他去了外屋,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他虽然自己叫小安,心里也不安。

    慕澄说了,他最讨厌朝廷的狗,等他知道小安就是沈云竹时,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跟小安做朋友了。

    他追他逃?

    皇城外,听竹苑。

    并没有戴面具的霍惊雷跪在一架屏风前面,看不出情绪。

    而屏风里面坐着的是霍惊雷的亲生父亲,暗潮阁阁主,霍四海。

    霍四海先是点了根香,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之后抓起桌上两个核桃。

    “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你能取代我的位置了?”

    “属下不敢。”霍惊雷把头压的很低。

    “不敢?你让他们对我封锁消息,不告诉我沈云竹还活着,你在怕什么?”

    “我不想因为沈云竹的事情,让您伤神。”

    “惊雷。”霍四海转着手里的核桃,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霍惊雷立刻挪动身子,让自己身体始终是冲着霍四海的。

    “惊雷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儿子,虽然你处处不如沈云竹,但我们的血脉是连在一起的,如今,沈云竹假死归来,可他已经不会对你的地位产生任何影响,你真的没必要,处处防着为父。”

    霍四海抬起手,重重的按在霍惊雷的肩膀上。

    “我知道了父亲。”

    “有一件事,比沈云竹的出现更令人担忧,我要你放下手里的事情先去江南。”

    霍惊雷抬头,“江南?”

    “我收到消息,这两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作用不详,目的不详,人员不详,但这个组织发展的很快,陛下得知后很是忧心啊。

    哦对,这个组织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叫朝露。”

    “父亲,您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查清楚朝露到底是干什么的,然后,连根拔起,彻底铲除它。”

    “是,属下遵命。”

    “至于沈云竹。”再次提起这个让霍四海毕生都觉得自豪的弟子,霍四海还是觉得可惜,明明应该是皇家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结果却是自毁刀锋。

    “我已经请出了天干地支十二恶煞,他们会把那个叛徒给我带回来的。”

    听见十二恶煞这几个字眼,霍惊雷还是有些意外。

    “父亲,那沈云竹已经身受重伤,用的着请那些人出山吗?”

    “别人肯定是不用的,但沈云竹他配,你别忘了,他是条打不死的狗,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咬人。”

    霍四海说完,走到窗前。

    外面的雨雾之中,是一片竹林,随着风雨侵袭,竹林沙沙作响。

    这鬼天气,倒和这片竹子适配的很,都那么让人的糟心。

    同一时间,玉澜江北岸,大虞国和朔月国的交界地带。

    慕澄站在一个高高的巨石上面,向西眺望。

    “小叔叔,看见月溪镇了吗?我们还得走多久啊?”赵烨在石头下面大喊,他们已经在这冰天雪地的河谷地带走了三天三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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