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告白 第5节(2/2)

    庄衍舟在饭桌上看了他一眼。

    “梁时？”电话里的庄衍舟喊了他几声。

    “那行。”梁时也不废话，扫了一眼前面，正准备挂掉电话，忽然顿住，又接着扫了一眼。

    他骑山地车上学，一路上哈气连天。

    下了楼，梁时沿着小区的路往后走，绕过中间的石亭子。这个点，里面照样围着一群拿着蒲扇、光着膀子打牌的大爷。

    后来就是经常被拿出来说道的事情了，老庄把捏着苹果皮往嘴里塞的梁时呵斥住，提溜着领子带他回家吃了顿饭，就此认识了和梁时同岁的庄衍舟。

    老庄还是将苹果从嘴里拔下来，双手使劲，将苹果掰成两半，把没咬的那边递了过去。

    大眼对小眼了几秒钟，老庄含含糊糊地问：“你吃吗？”

    他不回话，低头扣扣手。

    “不用阿姨，”梁时截断对方的话，接着转身，“我打车就行，别麻烦了。”

    “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份？”

    庄佳佳捏着筷子忙不迭地点头，两边的小辫子跟着摇摆。

    一中大概有七成学生选择住宿，因此这一大早，载着行李的轿车、三轮车已经把学校门口的那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饭到尾声，庄衍舟还是开口说道： “谢谢你梁时哥哥了没？”

    摊主喊住了她，从收零钱的铁皮盒子里翻出一沓零钱递了过去，女生起初没接，街道来往行人很多，两人的对话梁时听不太真切。

    他瞅了半天，在最边上的烤炉鸡蛋灌饼旁停下。

    遇见庄衍舟他爸也是在这里。

    梁时也不吭声了，心里怪自己怎么把话题引到这里来了。

    苹果削完皮，他咔呲啃一口，嚼着嚼着觉得不对劲，扭头就看见了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瞧。

    梁时说没事，他把自行车放一边，付完款后，直接去对面小商店买了瓶水，站在台阶上拧开盖子喝一口，又掏出手机给庄衍舟打了个电话。

    “那也别买了，你算算你都买多少东西了，就这个月，这个书包那个鞋的，加起来——”

    “后天早晨九点半报到，”庄衍舟走到门口，把试卷装到袋子里递给他，“你大概率不会打开这个袋子，但是开学那天一定记得把我的作业带着。”

    梁时挥了挥手，咚咚下楼，昏黄的声控灯一闪一闪映出斑驳墙壁。

    梁时把碗中最后一点米夹起来：“那这么说，该把我从小在你们家蹭吃蹭喝的也算上。”

    梁时咳嗽一声，摸摸鼻子：“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小时候我又穷又馋，都是庄叔可怜我。”

    “就一个书包，”梁时解释，“前几天我有朋友过生日，去买礼物的时候刚好把购物卡刷完。”

    “你庄叔……”

    摊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围着围裙，戴着手套，动作利索地往煎得酥黄的饼皮里挨个灌蛋液，瞧他一眼：“吃早点？饼五块一个，烤肠鸡蛋辣条一块，里脊一块五。”

    刘婷只说了这三个字，紧接着眼圈红了。

    对方那时候还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蹲在花坛上一边削苹果，一边伸长脖子往旁边亭子内看老头打牌。

    梁时在庄衍舟家里待到晚上九点，临走前还不忘顺走对方的暑假作业，说要带回去抄。

    梁时反应过来：“嗯？你刚刚说什么？”

    “都吃好了吗？”庄衍舟打破沉默，“我去刷碗。”

    烤炉鸡蛋灌饼的摊子前走过来一个穿着夏季校服的女生，从摊主那里接过了一个包，又匆匆转身。

    刘婷也跟了过来：“让衍舟送你回去，你现在自己住还是……”

    这片老破小，他小时候也住过，他家位于最边角的一栋楼，就在这个亭子后面。

    对方接得很快：“怎么了？”

    刘婷却一脸意外：“小时，你又给佳佳买东西了？乱花钱……”

    梁时把庄衍舟的试卷带回家后，再也没打开过。开学报到那天，七八个手机铃声才把他从床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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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苹果算不上什么稀罕东西，但梁时小时候，家里确实有一段穷得揭不开锅的日子，久到他都快忘记了。长大过程中发生了太多事情，比如父母出去打拼发了家，他们搬离了这里，后来……后来因为自己，整个家庭支离破碎，父母离了婚。再后来，庄衍舟的爸爸两年前去世，胃癌。

    “还没下烤炉，你得等个三分钟。”

    看人家接了，他这才扭头继续看打牌，咔咔几口把另外一半嚼完，又在人群的间隙里瞧见那男孩捏着苹果没吃，往后走了几步，分给了另外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子，两人长挺像，那小子接过苹果蹦蹦跳跳走了。

    “你这是什么话，”刘婷忽然认真打量了一下梁时，又看了一眼庄衍舟，“真快呀，衍舟他爸爸当时遇见你的时候，就这么一点高，还在花坛里捏苹果皮吃……”

    梁时不是特别有食欲：“来个饼就行。”

    庄衍舟没立刻回答，电话有喘气声，他应该是在爬教学楼，接着断续的声音传来：“不用，我带了面包。”

    梁时把耳机拽下来塞进口袋，拐到了学校旁边的一条小街，冒着热气的早餐摊子都挤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