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1)

    沈清和不知道世家的是不是都这样,已经关在里面了,还能舌灿莲花说大话。

    越霁深叹了口气,所有情绪都在他双眸一垂一展间。

    “输,我是输给你吗?”他喉头滚了一下,懒散笑了声,“真是好久没这么狼狈了,沈清和,我怎么落入如今境地,难道你不清楚吗?“

    “若真有一日我要死,越家要亡,也是这天,要和我作对,是这天,要倒我越家。”

    这几日静坐,他时时深省。

    “上天何其不公啊,让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世上。”

    “……”

    越霁意兴阑珊收回视线,“现在我算是明白一些了,你怜悯弱者,可这世上不是谁越弱就越有道理。更何况,你还心善于一头收了利爪的猛虎,做那农夫与蛇的美梦。”

    “杀我,容易,可你的命运,天下弱者的命运,真会因为我的死,而改变吗?”

    “我死了,又怎么样。纵使越家山倒,五姓分崩,不是还有你么。”他声音低低的,像盘伺的毒蛇,被他盯视的人能清楚感知到阴冷的悚然。

    越氏的长公子,一直拥有能蛊惑人心的喉舌。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困在一个小小的东京。”

    廷尉正此时走了过来,为难地看着还在对峙的沈清和,低低叫了声‘大人’。

    他们低声说了什么,沈清和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越霁看他色变,突然挑起了唇角,转了下眼珠,有些兴奋的样子,意味分明‘喏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

    沈清和一路疾行闯进了祥泰殿的配室,萧元政在那里处理公事。一进门,萧元政正在置茶,茶匙夹着翠色的芽尖丢入壶里。

    萧元政抬头,叫了他一声。

    沈清和已经从遥光嘴里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来过了,不仅和皇帝面对面喝了茶,还保下了越霁。他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算不上很生气,总归是一脸不爽。

    萧元政亲手沏了茶放在他面前,“尝尝。”

    沈清和不假辞色,把头一偏,“臣不爱喝茶。”

    那这是真不乐意了,萧元政忖度着,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稍稍晃了晃,待到沈清和受不住看过来,才笑说:“是气我把人放了?”

    “越氏允诺,不再对清北书院出手,扣的学生也悉数送回。”萧元政伸手,将一张精美的花笺推到他面前,“他们单独送你的赔礼。”

    沈清和瞥了眼,‘上贡’一样的礼单,“好大的手笔,好值钱的两个人。”

    “这件事我先松了口,向你赔罪。”

    沈清和重重出了口气,“算了。我知道越家与陛下的渊源,这样的大的世家,能做到如此已经出乎预料。”本来也没想过能一次将越霁按死,只是没想到关了小的,老的来得这么快,不舒坦的日子还没叫他过上几天,又要把人放出来。

    “虽然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但还是不甘心啊。”沈清和捏着手中瓷杯,一饮而尽。

    “如何?”

    沈清和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这茶,他咂摸了一下,“苦,加点奶和糖会好喝。”

    萧元政哑然失笑,看着座上人的侧颜,垂了眼睑,“困兽犹斗,不如饿毙。我与越连横不过是各取所需,也算还他的情。”他一同坐下,按了按眉心,“只我不愿见你再有丝毫闪失。”

    沈清和睫毛上下颤了一下,他想到前脚越霁在牢里和他说的话,看向皇帝,隐约能猜到那老族长暗示了点什么。

    世人都爱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沈清和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敢赌敢输,既然选定了,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后悔。

    不愧是祖孙两人,一脉同枝的谋算。猜忌最伤人心,何况流转君臣之间,自古没有好下场。可惜两人都未曾再有迟疑,甚至见面时谁都没有提及。

    “嗯?”

    萧元政看青年伸过来的手,掌心是一枚有温润光泽的指环,中心托着一颗棱角分明的剔透晶体。

    “送你的。”

    沈清和拉过他左手,盯着五根骨节突出的手指瞧了很久,嘟囔着:“好像是戴这根。”顺畅地将戒指推进了中指。

    “在我老家那边,要定亲的伴侣才会互送戒指——相当于定情信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陛下送了我贴身的扳指,这个算是回礼。”

    萧元政哑然,他伸开五指,在明亮处看了看套在指节上的物什。对着光一照,闪烁的炫光噼啪炸开,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火玛瑙,一番琢磨后似内有游丝般火焰游动。

    沈清和也凑过去,不是很满意,“时间仓促,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一块石头,先头不熟练,废了好几颗,要是能再久些,还能更闪……唉——!”

    双脚腾空,他被双手扣着腰拖了起来。长长的发丝垂落在萧元政颊边,沈清和笑眼,“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似乎他们共处时,萧元政也会这样深看他。

    他伸出手臂,向下拢住了皇帝脖颈,腰上的力道渐松,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也无比接近。

    “既然已经还了他人情,下次我可不客气。”

    萧元政慢慢抚过他顺直的发。

    “嗯。清和很厉害。”

    沈清和被他抱着捧着,竟也从那静水的眼里,看出情浓的错觉。又或许不是错觉。

    萧元政是很好看的,那种正派俊美的好看,再加持皇帝的身份在这儿,所有人都要伏身在下受他睥睨,作为臣民只觉天威滚滚,凛然不可侵犯,实在很难有机会——或者说不可能有机会以这样的姿态看他,于是也不会知道,除了威严肃穆,还能有这样的温情脉脉的时刻。

    于是沈清和眼一热,直接就亲了上去。萧元政似有错愕,轻轻闭上眼,青年有最不可弯折的脊骨,也有最炽热柔软的唇舌,他全然接受青年的热情,像接受一株竹独为他倾落的甘霖。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了,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在一切纷杂都告一段落,犹有遗憾,犹有不甘的时候,他像每个陷入亲热的毛头小子一样,将所有的一切抛在了脑后,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有力的心跳。抬起眼,萧元政同样的,为他所点燃。

    两个人一同倒在榻上,窄窄的矮榻仅供一人休憩,勉强盛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人,

    “我的心跳,很快。”

    沈清和连脖子都爬上了红色,初尝到这样的欲望,对他来确实激烈,但又是毒药一样的美好体验。他的双眼不复清明,在胭脂色的胡毯下,有心人的眼中,无与伦比,不可方物。

    “你有听到吗?”

    声音轻轻, 含在嘴里的呢喃,像是蛊惑。

    萧元政眼珠垂落,呼吸随他的胸膛一起一伏。青年的领口扯开了一点, 寒冬又将他的肤色养白回来,呈现一种有光泽的象牙颜色, 散乱的头发随着深凹的锁骨向下蜿蜒,探到看不见的地方。

    萧元政的神色已经很深了。

    他已经已经在这个位置很久了, 世上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皇帝的后宫悬置近十年。就算不当皇帝, 良妻美妾, 红颜知己, 或是收拢几个俊朗的男人……有欲望, 多么寻常的事啊!

    也许是为国为君, 也许只是想使些绊子, 付出一些血的代价后, 就再也没人过问这件事了。

    他也一直清心寡欲, 认为人间的情欲与他无关。

    直到如今。

    血脉里被刻意压抑的因子翻出来,所有的萧元政才恍惚, 失笑自嘲。

    也有今日。

    交颈时,沈清和还想说点什么, 被轻轻咬了一下喉结, 生生把话逼了回去。意识到自己哪里被咬了一口,他闷闷笑了起来, 肩膀抖个不停。

    “好了好了。”

    沈清和倒也没真不理智地在陪都办公的地方搞出格的事, 玩够了,就拉拉衣领坐起来,身旁人先不肯了, 肩膀被按着,倒回了榻上。

    这一下戳到他腰上的痒肉,沈清和笑得不行,男人宽阔的肩背横在他身上,他一下再没起来。宽大的手掌扣在他下颚上,将他的笑全顶了回去,到最后只有‘唔唔’含糊不清的动静。

    沈清和都要喘不上气了,他握着下巴上那只手,从手腕摸到指节,抚摸着那枚嵌有红宝石的戒指,将头偏了过去。

    萧元政去追他,青年率先将头转了回来,眼里漾着水色,晃的,烫的。

    “要不——”

    青年还在轻轻喘着,脸颊因为片刻的缺氧而酡红,表情却很兴奋。

    他确实很有感觉,萧元政,祥泰殿,隐秘,欢愉,每一样都叫他脑子过电。

    “要——要不要?”

    萧元政脸色微变。两人的身体距离只有一个拳头,他视线在沈清和脸上逡巡了一会儿,确认他理智且清醒的,在邀请。

    “清和……”“嗯?”

    身体被腾空架在了肩上,沈清和上一秒还在欣赏皇帝隐忍的神色,下一秒就落入了被动,圣上久不驾临陪都,殿内只有张没有褥帐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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