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1)
眼下行法,分明纯粹是来找不痛快的。
对方一呼百应上百人,赌坊里满打满算只一半。
荣爷见人多势众,悄悄吩咐手下去堂里请人,结果被青龙帮的人堵了门口,没能出的了门。
楼枫秀近来心情没好过,足足憋屈了十来天,不等对方点起火捻子,二话不说先出手。
他气势十足,一举燃起同僚怒火,顿时场中猪肉羊蹄乱飞,哀嚎痛呼声连声成片。
老杜不敢跟人硬来,悄悄躲在后头,偶尔给楼枫秀递两张桌椅。
半个时辰后,横行霸道闯进来的青龙帮诸人,是挤门破窗抢着逃走的。
打完泄了力,楼枫秀也没觉得高兴起来。
离场后,老杜要去找二撂子。
大年夜,东西楼肯定忙的热火朝天,说不准得忙到后半夜。
那轴货天天等着给人清泔水,要是没人拉,一定陪着苦耗,他得过去把人拽回来。
楼枫秀原想一道去,老杜没让“你还是先回去洗个澡,人家吃个年夜饭,瞧见你一身血不倒胃口?”
他看了看袖口胸前血点子,也觉得晦气。
“我把撂子揪回来,买点好酒好菜再到老宅找你。”
“行。”
俩人分开后,楼枫秀就在赌坊外不远处,看见了顾青民。
知县大人这回长了点脑子,不过长的不多。
虽然带了衙役,但只有两个。
且个个尖嘴猴腮,畏首畏尾,气质窝囊,甭说白虎青龙,哪怕什么凤尾野鸡帮,估计都不肯要这号人物。
顾青民见着他,握紧绢子,快走两步上前“小友,新年好啊!小可方才听人举报,这附近有人聚众斗殴,你看见了吗?”
“”楼枫秀擦掉脸上溅的血,没好气道“殴都殴完了,你怎么不等过完年再来?”
顾青民贡献出他的绢子给他擦血,懊恼感叹道“啊,实在对不住,小可家住的偏远,还在做着年夜饭呢,这才来晚了!”
“你住的偏,那又是听谁说的?”
顾青民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小可找了几个眼线。”
楼枫秀看向那俩抠头皮挖鼻屎的货,瞥了顾青民一眼“埋眼线?在这?我告诉你,这地就纯是赌钱,打人都不敢往死了打,什么把柄你也挖不出来。”
说罢,楼枫秀朝顾青民走近一些“不过,我听说北街茶馆底下有个赌坊,所有失踪人口都能在那里找到痕迹,你想查,就去那里吧。”
顾青民唉了一声,他虽感激,可地下赌坊戒备严密,非等闲不能进,他一没钱二没势,又有什么办法?
楼枫秀说完就走,他赶上几步,追到身旁,低声恳切道“小友何不如给小可当个暗线,等你我携手,清理完这满城地痞流氓,好还定崖县一个干净的青天!”
“不干。”楼枫秀毫不犹豫拒绝。
他心想,你他妈清理地痞流氓,第一个要清的岂不就是我?
“为民为国为大义,还请小友务必再考虑考虑!”
“滚。”
顾青民不忍放弃,继续追了几步,楼小友跑的快,实在赶不上,只好哀叹一声。
他来上任定崖知县,纯属是赶鸭子上架。
顾青民寒窗苦读十来年,踩中名额末尾中了进士,苦等三两年,等不到官家任职音信,家里倾家荡产给他托关系找门路,才勉强争了个官位。
他走马上任到这定崖郡县来,当了个小小七品县令。
本满怀报国志,但谁知小小郡县尔虞我诈,帮派之争水深火热,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还没烧起来,先挨了顿莫名其妙的打。
一路走来,处处受地痞无赖欺压,后来才知道,京师的巡抚,往年都得从这里绕路过。
奏折递出去宛如打了水漂,毫无音讯,得不到任何援助。
年轻知县抬不起头,满地鱼龙混杂无从下手。
接受过良好教育的顾青民,只敢藏在衙门里偷哭。
他不指望升迁,甚至还想罢官回家当个教书先生。
可惜连辞呈都递不出去,白虎堂非常喜欢这位没后台,不吃贿,屁事不通还自诩清白的单纯县令,于是将他稳稳焊在官位上。
顾青民对于现状无可奈何,曾经夜夜泪流满面,面朝京师将他安排至此的某某高官,悄悄骂上一句,你他娘的,好黑的良心。
浑浑噩噩几年下来,他忽有一日发现自己连盐都买不起了。
太窝囊了,如此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决心与之抗衡!
明火不烧,那就暗火温吞。
他毫无经验,啥也都不懂,只能瞎摸索,蹲在在地痞流氓里到处打听,便往赌坊里去一趟,碰了壁。
那好,积攒经验,再换地方。
得知春意浓头牌与白虎堂堂主周业生相好,心想闯不进赌坊,还能收买不了一个女子?
他天真以为,劝妓子从良,再简单不过。
谁不想干干净净活在黄天厚土下?
届时若能揪出线头,掀起一连串的罪行,一定能端了这起祸害!
可惜他几年县令白白闲置,丝毫不知江湖险恶。
不仅碰了壁,还挑错了日子。
分明打听到周堂主正忙着盐场运输新一批盐货,没想到还抽空赶来,差点跟头牌相好撞了面!
不过,他最近越发学聪明了,知道收买些入不了帮派的地痞乞丐当暗线,企图抓罪证。
可现在发现,只他聪明不成,眼线也得机灵。
这么来往一趟,等他赶到,哪怕真打死了人,也早拉去埋了!
顾青民自己还在学习长进,哪有空培养眼线,不由得默默转身,掏出几枚铜板,给了那俩眼线乞丐。
“唉,过年好,辛苦了,散了去吧。”
酬谢完他的眼线,顾青民抹了把泪,一只手帕递到了眼前。
夜色漆黑,远方传来烟火声响。
他看见少年身影掩藏在黑暗中,清冽的眼眸似乎被阴暗染上阴鸷,却带着温和的笑意道“我来当你的暗线,可以吗?”
大年夜, 主街张灯结彩,烟火大盛。
楼枫秀慢悠悠穿行而过,却没有看的兴致。
他被灯火晃的眼疼, 今日明明没有熬大夜, 反而觉得疲惫。
楼枫秀许久不见阿月, 俩人黑天白夜总在错过,此刻回家似乎太早。
万一阿月还没睡,见了要说点什么?
新年好吗?
他惆怅不已, 街巷热闹与他无关,他仍然游荡了许久。
等到夜近二更,他才晃晃悠悠走回塌墙跟前。
腿还没迈起来, 忽然发现,塌墙被砖石重新垒砌, 整整齐齐补全了墙头。
楼枫秀倍觉疑惑,绕了几步,走到正门,意外看见闭锁的大门打开了。
两侧贴了对联,门檐挂上几只灯笼, 新贴的俩门神跟他大眼瞪小眼,旁边还插了个棍子挑着一长串炮仗。
楼枫秀觉得, 自己应该是走岔了路。
犹豫不决时, 粉粉忽然从大门内朝他扑了出来。
他没敢伸手接,怕抱错狗。
狗崽子墩胖, 腿短, 没被接到怀里,便绕着他身前蹦蹦跳跳。
在门外头往里看了一眼,两面窗贴上了福字, 堂门敞着,热腾腾的肉香驱散冷气,灶屋里响起噼里啪啦燃烧木柴声。
如果不是对联的笔迹是阿月所提,他几乎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们借居的危房。
楼枫秀愣在外头许久,直到老杜跟二撂子找上门来,也跟他一块愣在当场。
“哥,你回来啦!”雀雀出了灶屋,端出一瓷盆鱼汤,便看见仨人在门口站的整整齐齐。
李大娘听见声响,从灶屋里探头往外瞧了一眼,喜气盈盈道“可算都回来了!阿月啊,火可以烧大点了!”
老杜最先反应过来,推了推楼枫秀“快进去啊,等你过年呢。”
今天什么日子来着?
楼枫秀在想,哦,是过年。
之前逢年过节一般都在干什么来着?
哦,是在街上物色人选摸人钱袋子,好去买肉包子果腹。
“雀雀你端的是什么,好香呀!”二撂子闻着味,就要往门里进,却被老杜拉住往外拽“你往前凑个什么劲!”
“我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菜呀。”
“有鱼汤,烧鸡,还有东坡肉!”雀雀回答。
“走了,杜爷带你去东西楼看去!”老杜拉着二撂子就走。
“你带他去哪?”楼枫秀问道。
“害,今个过年来着,我没想到”
“你们几个人站外头愣什么,进来啊!”李大娘见人还没进屋,从灶屋走出来,抡着手里菜刀,招呼道“菜做了许多,怕你们回的晚,还差好几样菜没出炉呢!”
“我们就不打扰了,我跟撂子,在,在东西楼订了厢间,这就去了!”老杜说罢,二撂子不满道“杜爷你怎么这样啊,你订了还非要带我来找秀爷!路这么远,我不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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