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1)

    楼枫秀心头一惊,当即脸色一沉,问道“你什么时候跟进来的?”

    “就刚刚,我一早见你出了客房,喊了几声也不听,出来找你,就看见你钻到轿子底下进来的,我也想进,他们不让,然后我就藏进泔水桶里,也进来了!”

    “你最好现在就藏泔水桶里滚。”

    “那不行!”二撂子严肃道“秀爷你傻啊,空的泔水桶,运出去那肯定装满了。”

    “”

    聪明的二撂子没有潜在车辇底下的身手,何况他圆滚滚的,车辇根本遮不住。

    楼枫秀只觉得头大,他两下扒掉刚刚劈晕的门生衣裳,胡乱套二撂子他身上。

    “过来藏好,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可是阿月”

    “闭嘴。”

    “哦。”二撂子挤在俩门生中间,乖乖蹲在马槽底下。

    --

    今日莲火宫,举办见君宴。

    见君宴,乃百官之宴,是历任君王借圣莲道为纽带,以调和多政派明暗间交锋,以整合权贵党争的手段。

    圣莲道建立之初,便有此宴。

    每年只在年末举行,长老们盛请朝官,与君王同赴朝圣台,放下彼此偏见,化解政敌夙怨,同祈国运昌盛。

    而今日临时开宴,实则由明宗授意,交由圣主置办,少了几分严整,更像是一场宴友清谈会。

    莲火宫殿洁白,庄重严肃,入内者无论是否位高权重,全部噤若寒蝉。

    朝圣台前,一名身着花红柳绿的小公子,在一众严肃官服场中,尤其亮眼。

    各人依次取香,前人刚刚拿起,他随后跟上便取了一根金线香,转身递给身旁妇人。

    妇人年至中年,因保养得宜,姿态雍容温柔,并不显老态。

    她接过香,用无奈却宠爱的眼神,蹙眉娇嗔的斜了他一眼。

    金线香,那是三品以上才能取的敬香,三品以下统是红线香,非官职加身,只能取褚线香。

    他们只有亲族身为朝中权贵,按理来说,红线香且不够格,应该另取普通的褚线香。

    此举不敬,不过今日非见君正宴,并不那么严苛,旁人鲜少注意。

    却有在他身前取香的青年,将此尽收眼底。

    朝圣台敬香有两道,一道台下敬地,一道台上敬天。

    这位小公子在台下取了红线香笼,青年已然不悦,此刻登台,他竟然又取自金线香笼,分明摆不正位置!

    青年拿着手中红线香,当即哼道“真是狂妄,一个盐商之子,靠母家就敢这么猖狂,穿的上不了台面,举止如此粗鄙,简直不通礼数。”

    他声音不大,可沈怀一就在他身后,听的一字不漏。

    他没有意识哪里不对,只是大庭广众,为国之祈运,沈怀一不能动火。

    他瞪青年背影一眼,缠着母亲胳膊,难过道“娘,他怎么能说我粗鄙。”

    妇人怜爱不已,宽慰道“他胡诌呢,我乖儿分明是不落俗套。”

    “可他还说我穿着上不了台面。”

    “他嫉恨你,我乖儿分明是玉树琼枝。”

    “也对!妒心当真可怕,可叹!”

    “”青年表示,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母子。

    青年心眼估摸只有针尖大,故意落后一步,由沈怀一与母亲先行敬香。

    他随后紧跟着上前,衣袖收放间,故意扫断放正的那根金线香。

    沈怀一余光瞥见,暗暗跺脚。

    断香意头不好,而母亲信奉圣莲道,肯定心里惦记,他忍住怒气,没有出声。

    沈母见他情绪并不高涨,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道“乖一一,我们不为朝官,本就不应来赴这场见君宴,旁人认为我们不该与之比肩,也是应该的。你若放在心上,那才是轻贱了自身。”

    “好吧,娘,我知道了。”话是这样说,沈怀一仍然闷闷不乐,暗暗在心中,进行一场自我纾解。

    他是京师第一皇商沈家独子,他姨母是君王宠妃,舅公是当朝相国,他们家虽行商,但又跟皇亲国戚密不可分,他非常有资格参与莲火宫宫主的宴请!

    商贾虽然不如权贵,可朝中哪个高官不得给沈家明面尊重,怎么能如此辱人!

    想到此地,沈怀一道:“娘,我们也算敬奉了天地,是不是可以走了。”

    “圣主还未登台,且与我一起等等,稍后见过圣主再离开?”

    “我不想见。舅公不肯来,一定也不想见到他。反正以后舅公再叫我,我也再不来了。”

    接下来关于祈运环节,以沈家地位的确无法参与,只能侯留旁观,沾一沾天降福运。

    那妇人犹疑片刻,觉得不沾也罢,所幸遂了儿子心愿,同下朝圣台。

    各位权官侍卫随从,集体候在台下,沈家护卫见主人走下圣台,随后便跟上。

    沈怀一憋了口气,暗暗指使他的侍卫道“刑遇案,你看那个五品官服,对,就是那个现在还在瞪我的坏胚!他欺负我,你留在这,等他下来你就将他绊倒,让他丢脸!”

    “老爷吩咐,见君宴肃重,您不能惹事。”

    “他先找我麻烦的,我没有惹事!”

    “老爷吩咐,您已年过弱冠,不能意气用事。”

    “”沈怀一气呼呼道“你现在护卫的是我,怎么老听我爹的干什么?”

    “我受老爷旨意保护您。”

    “那我换掉你!你再也不是我的护卫了!”

    “这件事,您可以单独与老爷商议,毕竟,我只能被老爷替换。”

    沈怀一气的要吐血。

    “你再提我爹,我就绝食!我爹心疼我,肯定换掉你!”

    “老爷说,您不经饿,不用我管。”

    沈母嗔责道“是的呀,明里绝食,暗里还要找娘亲撒娇讨吃的。”

    “”

    沈怀一痛心疾首,他可是被全家上下期待着降临的,捧在手里呵护着长大的,比夏天的荔枝还要金贵的。

    当年一遭走失,千难万险回到家,当场换了一顿毒打。

    他爹为了制他,便将刑遇案插到他跟前,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从此他人身不再自由,彻底受制于人。

    刑遇案大上他六七年岁,原本就是他爹的护卫,沈怀一打小就老在他手底下吃亏。

    他八九岁那会正是皮实,整天不好好读书净会胡闹,一见他爹动怒抽戒尺,当场就跑,他爹早年雷厉风行,漂洋过海,上了年纪双腿受了海潮寒袭,可根本抓不住他,全靠刑遇案助纣为虐!

    他小时候看到他就牙疼,现在好了,童年噩梦直接成了他的尾巴了!

    沈怀一大受委屈,故意快步往前,甩了娘亲和刑遇案。

    道宫肃穆静谧,沈母无法提高声量喊他,只好落在身后跟着。

    这时,沈怀一眼前路过一位圣莲道低阶门生。

    门生一身洁白道衣,印着斑驳马蹄印,腰间佩带系歪了,端庄肃穆的衣裳,硬是穿出吊儿郎当的气质。

    与之错身而过,无意抬眼,只见他长发半遮眼皮,神色凝重谨慎的样子。

    直觉那身影熟悉,沈怀一脱口道“恩公!”

    那人步履极快,似乎没有听清。

    他转过身想要看清,却跟身后人撞了满怀。

    二人一撞,打了个岔,沈怀一揉着额头,气冲冲对刑遇案道“你干嘛非要跟这么紧?”

    “少爷进来时,觉得这里虽然漂亮,可是冷冰冰没有人气,有些害怕,交代我跟紧一些。”

    “我刚刚还说不让你跟呢!”

    “老爷吩咐”

    “好好好,嘘,嘘。”沈怀一比了个手指,踮脚再去看时,已经找不到那个背影。

    莲火宫今日行宴, 道生大多齐聚朝圣台,道殿各处行人不多。

    偶有灵鸟长鸣,白鹤过空。

    此地白的令的心慌, 唯一的漆色是檐下挑盏的琉璃, 即便走地的野物, 也是什么银猴白鹿,路过的池塘,开的全是白莲, 荷叶底下,游的也是银鲤。

    道宫极大,分布格局贯通纷杂, 自有章法。

    楼枫秀走了许久,只在一隅间兜兜转转, 没能找到出去的路,怕被认出非此间道生,又不敢找人问一问。

    恰在此时,看见几位道生急匆匆走过,埋怨道“堂前怎么无人引马?”

    “今日宴请仓促, 许是人手匮乏,你们谁会驱辇引马?”

    “我可以, 只是, 我还要去朝圣台侍奉圣主敬香。”

    楼枫秀颔首,乱发遮住半张脸, 蹑手蹑脚从几人身前, 尽量降低存在感。

    “等等!”道生伸手拦住楼枫秀“这位同门,好生面生?”

    楼枫秀观察了下,在几人呼救前, 同时动手堵住嘴的可能性。

    正准备付诸行动时,那衣纹间绣三重莲瓣的道生,面上和煦如风道“肯定是刚来的吧?”

    “嗯。”楼枫秀道。

    “正好,烦劳你代我去朝圣台,只将敬香补充香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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