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1)

    红色,红色。

    浓郁的红在他眼前化开,情动似身躯纵入火海,仰头垂眼时捕捉到的唇红跃动着,犹如焰浪上影动的尖,烧灼着这一片窄小的视野。

    谢忱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

    从镜头里看过去,这就是蒙眼后不安的动作而已,他只是恰巧在慌乱中不小心碰到了邵沉的唇。

    很轻很短的一下。

    ——疯了,他刚刚在干什么?

    谢忱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邵沉稍稍顿了顿,偏过头来。

    落在唇角的吻位置偏移,不偏不倚,恰好停留在唇的正中间。

    有那么几秒,他们都因为这个短暂的“意外”停滞了动作。

    邵沉的视线落在遮住谢忱眼睛的红丝带上,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尖触碰时竟有一种将它勾扯下来的冲动。

    他从未如此与一个戏中的角色如此共情。

    ——倘若藏匿在红丝带下的这双眼睛看向他,他就会不可自抑地、迫不及待地向这双眼睛剖开自己。好的,坏的,迷人的,危险的。理应如此。

    他的停顿让谢忱有些不安,难道是被发现了?

    刚刚那下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亲完才反应过来。谢忱长这么大,从来没干过这种形似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事情。

    谢忱就像偷做了坏事一样心虚,所幸蒙着眼没人能注意到,他掩耳盗铃似的侧过头去,让这个短暂的吻犹如蜻蜓点水般,一碰即逝。

    这个吻似乎就这样被定性成意外。

    邵沉没有乘胜追击,照着剧本接着往下演。

    谢忱松了口气。

    还好,没人发现。

    殊不知邵沉早已将他一系列反应都尽收眼底。

    这里谁都没有邵沉看得更清楚,他离谢忱最近,也最了解谢忱。

    他接着剧本演戏,却也不完全是演戏了。

    一时之间,邵沉竟有一种庄周梦蝶的虚幻感,不知是他变成了秦岸,亦或是秦岸变成了他。

    吻一路向下游移。

    弹拨乐器的手指触碰到腹肌线条,谢忱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下意识收紧小腹,肌肉偾张的状态,使得线条更加清晰。

    邵沉在写字。

    点、点、竖、点、横钩、撇、竖弯钩。

    谢忱感知到邵沉的指尖在他身体上勾画,视觉剥夺下他的感知愈发清晰,可惜大脑仍处于一种混沌状态,没法辨认清楚邵沉具体写的是什么。

    他本以为是“a”,就像那个梦里一样,可“a”没有那么多笔画。

    到最后他只知道,邵沉每写一笔,他的心跳就快一分。

    摄像机依然工作着,无数双眼睛盯在他们身上,不远处还有嘈杂的嗡嗡声。

    两个人鼓动的心跳渐次重叠,仿佛是天地间仅剩的声响。

    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每一个瞬息都由彼此构成。

    “卡!”

    一场戏结束,两个人都仍未从戏中缓过来。

    还是邵沉先反应过来,松开搭在谢忱腰侧的手。

    谢忱这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去解开脑后的红丝带。

    解到一半他又停住手,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加了一段什么戏。他是仗着“看不见”才这么理直气壮的——虽然做都做了,但他莫名有点不太敢面对邵沉。

    谢忱拈着半解未解的丝带结,想想还是决定暂时当个盲人,随后当机立断地转身,准备往另一个方向掉头就跑。

    邵沉本来在等谢忱解开红丝带,没想到他是准备跑路,赶忙将他抓回来。

    “亲完就跑……”邵沉声音低得有些哑,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回来一点,“这段剧本里可没有。”

    邵沉又走近一些,亲手将他系上的红丝带拆开,红绸顺势散落垂下,露出的一双眼睛还未来得及藏匿情绪,只能慌乱地别开视线去。

    “不小心碰到,那也叫亲?我又看不见。”谢忱心虚得很,硬是要摆出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再说了,你自己说的我想怎么演都可以。——不满意你去找导演说重拍啊。”

    最后一句说完,谢忱就恨不得穿越回上一秒把它塞回肚子里。

    果不其然,邵沉听完这句话,当即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说,可以重拍?”邵沉摩挲着下巴,好似真的在思考重拍的可能性,“再拍一次也不是不行,把刚才那段加进去,重拍的话应该能再细——”

    邵沉话还没说完,谢忱就急忙打断他:“不可以!!!”

    谢忱警惕地环视一周,幸好王海晏没注意他们这边,不然肯定会对这个提议万分感兴趣。

    邵沉倒是很听话地没有再提,转而捏了捏他发红的耳朵尖,微微俯身,低声问出另一个问题:

    “——你刚刚,真的看不见吗?”

    这个问题当然是问不出答案的, 谢小少爷本就心虚,又死要面子,就隔着半米的距离说话也能硬装听不见, 还特别理直气壮地问了句“你说什么”,好像是邵沉没把话说清楚似的。

    没等邵沉再重复一遍好让他能“听清楚”,他就未卜先知似的快步走开了,强撑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伪装,却狼狈得像在逃跑。

    “装完瞎子装聋子?”邵沉看着谢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忱强行当了一回“龙虾”,走远之后又回想起自己刚刚鬼迷心窍的举动,又狠狠地灌了一大瓶水下去。

    谢忱自觉不是什么“因戏生情”的俗套戏码,他将自己身上产生的所有异样情绪和反应都归结于戏, 他向来是这么演戏的,将自己套进角色的壳子里, 等时间流逝让情绪自然剥落。

    只是需要的时间或长或短。

    需要多长时间呢?

    谢忱拿不准。他没有拍过感情戏,也没有谈过恋爱,两种情况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过了一会儿他甩甩脑袋,侧过头往邵沉那边看了一眼,邵沉似乎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坐着跟旁边人说话, 游刃有余的样子, 一点都不像刚拍完一场亲密戏。

    他又有点不爽。

    每次都是他反应特别大, 而邵沉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说到底还是演戏方式差异,他太入戏了,相反邵沉这种技巧型未必投入了很多感情。

    谢忱以前从来不觉得演戏方式有什么优劣之分, 反正不管用什么方法去揣摩角色, 最后落到观众眼里的也不过就是“演技”二字。现在他倒有点羡慕邵沉这样的了, 演得好不好是另一码事,至少不会因戏受到太大影响。

    他将水杯贴在自己脸上,用已经空了的杯身冰了冰自己的脸,虽然没多大用。说实在的,他没怎么体会过被人夸“演技好”的感受,这回的《红a》他自己感受不出来自己演技好坏,入戏很深倒是真的。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纠结在意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可能就是奇怪的胜负欲上来了,不想输得太狼狈。

    ……

    “邵沉,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

    邵沉似乎注意力并不在这,过了一会儿才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声疑惑的“嗯?”,懒散地说:“还好吧,跟平时差不多。”

    王海晏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指了指他面前的矿泉水瓶,“你已经坐在这问了我八遍要不要喝水了,关键是你问完还自己喝了——而且你在看什么呢?”

    王海晏顺着邵沉的目光看过去,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门口罢了。

    倘若王海晏再早个十几秒看过去,还有机会瞄见谢忱的身影。

    这个角度选得巧,刚才谢忱刚好站在侧边的位置,直直看过去刚好能用余光瞥见,又不至于那么容易地被敏感的小少爷发现。

    然而这会儿谢忱换了个角落坐着去了,那片地方一下子空落下来,顿时少了点风景。

    这时邵沉好似终于注意到了王海晏,见他一副憋得难受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想喝水,顺手就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你想喝水?”

    “……”事实上同样的对话已经重复过好几次了,前几次王海晏还以为邵沉真这么好心,想接过水杯“恭敬不如从命”,然而见识过此人问完转手就自己喝了还要奇怪地问“你不是想喝水吗”之后,王海晏觉得他不是不对劲,简直是不正常。

    “挺可爱的。”邵沉又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什么?”王海晏一头雾水地看着几乎要怼到他脸上的矿泉水瓶,“水吗?”

    邵沉低笑一声,回过神来见王海晏迟迟不接他手中的水,便收了回来,自己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人。”

    ……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应该不会有哪个傻缺往矿泉水瓶里放白酒吧?”王海晏纳闷地看了邵沉一眼,“或者难不成世界上还有人醉水?”

    王海晏琢磨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你少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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