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1)

    “朝菌不知晦朔,朝菌不知晦朔,朝菌……哎哟!”倪藻脑袋被谁敲了一下,一脸恼怒地转过头。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赵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像你这样死记硬背什么时候能背会啊?”

    “要不是……我才懒得背!”

    直到这一天,姜梦真才知道赵逍的逍是哪个逍。他记性很好,背完逍遥游只用了一个早读。

    他记住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同时也记住了,是逍遥游的逍。

    从音乐学院毕业后,有段时间姜梦真接不到工作,受公司合约限制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就整天窝在屋子里做歌,戴耳机的时间很长,耳朵不舒服了就摘下耳机,看一些闲书。

    有天翻来了庄子,读到“庄生梦蝶”的故事。庄生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后却弄不清自己为何物,不知是庄生变成蝴蝶,还是自己原本是蝴蝶,而在梦中变成了庄生。

    反复从梦中醒来,无法辨别哪一个是真实世界,姜梦真试图分析过去生命中的每一个转折和最终的走向,恍惚回想起高中时背过的逍遥游。

    那些光阴似白驹过隙,可姜梦真到底不是庄生,赵逍也不是那只时常光临他梦境的蝴蝶。

    “赵逍在水母宫待了好长时间,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更喜欢海底隧道。”

    周日到校上晚自习,倪藻和同学讲他们白天去了海洋馆。

    “你们约会还去海洋馆啊?这地方真的不想再去了。”

    上学期学校组织研学活动,先后去了海洋大学和海洋馆,大家都对海洋馆很熟悉,姜梦真也是。初中时学校组织的研学也是去海洋馆参观。更小的时候,爸爸也带他去过一次海洋馆。那座海洋馆很漂亮,像城堡一样,站在观景台上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海。

    “不是,是赵逍要去拍水母,我就跟他一起去了,”倪藻说,“他拍的照片确实很好看。”

    姜梦真印象里只和赵逍说过两次话,两次都是同一个原因。

    赵逍来他们班里找人,途径姜梦真的座位,不小心碰掉了他放在桌角的几本书和试卷。

    “哎,不好意思啊。”赵逍连忙道歉,弯腰捡书。

    “这期杂志被你借走了?”赵逍有些惊讶,“我说我去图书馆的时候怎么没找到。”

    他捡起的是本生物杂志,这期的主题是水母。杂志封面上贴着学校图书馆的索书号,一眼就能认出来。

    “对,好巧。”姜梦真说。

    赵逍目光在姜梦真身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又去看杂志封面:“你也喜欢水母吗?”

    姜梦真“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赵逍要不要看,“我已经看完了。”

    赵逍摇摇头:“我订了一年的,会送到家里,只不过这两天没回家。”

    “这个警报水母太可怕了,”他又指着封面上赤红色的水母对姜梦真说,“看得我san值狂掉。”

    “警报水母有毒吗?”

    “肯定啊,”赵逍笑道,“你看它的样子就知道了,长得就像个警报器。”

    其实姜梦真那时更想问他,san值是什么?

    “你想考哪个学校?”

    “不知道啊我还没想好。”

    “我也没想好,随便写个清华好了。”

    自习课上,班长在班里分发印着励志语录的便利贴,让大家写上目标院校,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拼一个春夏秋冬,赢一生无怨无悔’,我这张好土啊,”倪藻一边吐槽,一边对同桌道,“咱俩换一下呗。”

    同桌不愿意换。

    问了一圈也没人和他换,倪藻又扭过头,发现姜梦真还没动笔,瞄见他便利贴上写的是“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你这句话不错诶!”

    姜梦真又看了眼上面的句子,然后便伸手把便利贴递给倪藻,“那换一下?”

    “你真跟我换啊?”倪藻难以置信道。

    “嗯。”姜梦真自己倒是无所谓,他觉得这句话比较适合倪藻。

    倪藻喜不自胜地接了过来。

    “我是写北舞还是上戏呢,目标院校能写两个吗?哎这纸太小了,我还想多写几个呢,明年校考先考十个学校再说。”倪藻唰唰写完,又转过去和姜梦真说话。

    “姜梦真,你写的哪个学校?”

    “果然……”瞄见姜梦真写了什么,他感叹道,“你文化课这么好,只要单招能过,肯定没问题的!”

    好的艺术院校对文化课成绩也是有要求的,更何况清城教育本就内卷,文化课至少要考到五百分才有把握。之前的各种大小测验,姜梦真在班里一直是第一,倪藻经常抄他的作业,姜梦真也总是很大方地让他抄,整理的笔记也会借给他看。

    倪藻是一个不爱学习的艺术生,但现在高中阶段所有的课程内容都已经学完,开始一轮复习了,为了考大学他多少也得学一点,于是厚着脸皮让姜梦真给他讲题,姜梦真也不会拒绝。

    他一向冷淡,从来不八卦,好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却破天荒地问倪藻:“怎么不让赵逍给你讲?”

    倪藻扁扁嘴:“他只会说‘这种题还需要讲?’”当然最后也会给他讲,只不过几秒钟就把解题步骤讲完了,他根本听不懂。

    “还是你最有耐心。”

    姜梦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有点好奇赵逍以后会去哪所学校,即使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是说他家是医学世家吗,他以后不学医啊?”

    课间,前桌又在和倪藻八卦,这是枯燥的高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

    “他好像不想学医。”倪藻蔫蔫道。

    “那学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那他以后打算去哪个学校啊?”

    “不知道,应该会多申几个学校,看哪个给offer吧。”

    “赵逍怎么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想认真谈呗,随便了,反正一开始我也没想着能谈多久。”

    倪藻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好像真的对此无所谓,但后来的某天轮到姜梦真值日,下过晚自习,班里的人都走了,他留下来打扫卫生,倒完垃圾回来发现倪藻还像刚才那样趴在桌子上。

    以为他睡着了,姜梦真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放学了,待他抬起头,姜梦真才发现,原来他在哭。

    “你……没事吧?”姜梦真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没事,”倪藻揉了揉眼,“就是太困了。”

    后来姜梦真才知道,赵逍和倪藻分手了,理由是倪藻家里养猫了,而赵逍对猫毛过敏。这怎么听都像是腻了想分手,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一下。

    十二月,刚下过一场雪,学校路面上残雪积存。

    统考刚结束,姜梦真回了趟学校拿复习文化课要用的资料。他还要继续准备校考,暂时不能回来上课,各科老师都整理了新的复习资料和模考试卷让学生自取。

    倪藻也来了,班里还有几个同学在交流这次的统考。

    听倪藻说,赵逍谈了新男朋友,好像是个走保送的竞赛生,“难道他喜欢脑子聪明的?我觉得我也不是很笨吧。”

    “诶你知道那谁吗?他今天也来学校了……”

    有些几乎从没来过学校上过课的艺术生也来了,有个表演生现在已经在拍戏了,似乎小有名气,来学校的时候引起一阵轰动,倪藻的注意力也被那人吸引,不再聊赵逍了。

    离开的时候,路过隔壁班,姜梦真匆匆往里看了眼,没有看到赵逍。

    我好像也不算聪明,他想。

    担心之后回学校上课会跟不上进度,姜梦真准备校考的同时还要复习文化课,那两个月的时光是最难熬的,他每天压力都很大,情绪也非常紧绷。

    上完专业课通常是下午五六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独自坐公交车回家。

    平平无奇的傍晚,公交在万象城站停下时,姜梦真下了车。

    公交车合上车门,缓缓在他面前开走,卷来难闻的尾气,脑袋昏昏沉沉。姜柳的生日快到了,姜梦真想给她买件礼物。姜柳平时给他的零花钱他都存了起来,虽然不多,但也能买一些简单的首饰衣服什么的。

    他打算先去一楼的金店看看。

    临近圣诞节,商场装点得格外有节日氛围,门口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街灯、树影、行人,落地玻璃上倒映着斑斓的霓虹倒影。

    在一片泛着彩光的海里,姜梦真看到了赵逍。

    原本昏沉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

    他正和一群朋友在商场门口的广场上玩滑板。

    姜梦真知道赵逍经常在这里玩滑板,有很多次想过偷偷来看一眼,但都不了了之。

    这么冷的天,赵逍却穿着一件很薄的连帽卫衣,耍什么酷。

    隔得有点远,姜梦真没有戴眼镜,他微眯着眼睛看着赵逍踩着滑板从陡峭的坡道上跃起,身形矫健,滑板在空中翻转一周后落在他脚下,他双脚稳稳踩住,动作流畅,行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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