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出书版） 第20节(2/2)

    啤酒罐的拉环翘起来，发出划痕撕裂的声响。

    久旭迅速捧住妻子的脸，保持距离仔细端详，笑意从他眼角蔓延开去。

    “喝点红酒怎么样？今天闷在家里，完全没感受到圣诞节的气氛。”

    久旭拉住冰燕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轻轻搂住腰肢。

    “宋先平现在是联洋汽车的销售部经理，是那个女人的上司。”

    原来书店的老板就是宋先平，冰燕只见过一次，印象中是个儒雅温和的男人。

    “你是不是疯了？”

    “嗯，就是那家书店的老板。对了，你应该见过他的。”

    “……怀孕了。”

    冰燕低下了头。

    意外的是，自圣诞节那天以后，警察再也没有找过她。时间正在证明久旭的判断，老天再一次帮了他一把。

    所有的阻碍都对久旭退避让步，他扭转了自己和冰燕的人生。

    这时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周。可以想见，警方试图将案情掩埋起来。除了避免民众过度惶恐，破案阻力也是原因之一。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光是冰燕的母亲，说不定就能衍生出十几个信息源。一夜之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偷偷地看着冰燕，试图发现她心底的秘密。

    “昨晚睡着了吗？”久旭抿干净唇上的泡沫。

    “怎么可能呢？”

    “我们夺走了她的生命，老天却给了我们一个新的生命，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事啊……”

    “那段时间，我常常去他店里写代码，一个人在家里，太安静了。后来慢慢就熟了。他人不错，也有一些无奈。”

    所幸类似的抑郁症状只会短暂出现，她很快惊醒过来，摸着小腹痛哭流涕。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却即将成为母亲。

    “那他……知道发生意外了吗？”

    “房产证八个月后才能领，这是购房发票。”

    幸运站在了久旭这边。去年底，嘉园头牌软件公司看中了久旭的作品，签下版权交易合同。结款当天，久旭把冰燕从餐馆里叫出来，带她去看新开的楼盘。

    相亲对象那边，经过多次和久旭长谈之后，他留下祝福释然地离开了。

    “是啊，可能喝醉了吧。”

    这一年多来，冰燕开始慢慢接受最终会失去久旭的现实。因此，相比于“猛烈的狂喜”，她更多的只是为苦尽甘来的久旭感到欣慰。

    “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在那个时候找你聊？”

    冰燕的直接感官是没有睡着。但已经连续好几天了，白天也不打瞌睡，如果晚上一直醒着，身体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冰燕从短暂的睡梦中醒来，冷汗一直渗透到毛衣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许多个白天，她只能在阳光下感到昏昏欲睡，晚上则彻夜难眠。

    几乎所有媒体都翻出去年11月发生的严小月失踪案，与之并列对比，将矛头指向云岸县的治安水平。

    电视上频频出现陈秋原的照片。证件照上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前的观众，冰燕凝视片刻，感觉她要开口说话，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冰燕把她和黄宇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转述出来。

    冰燕当然知道，安眠药会严重影响胎儿的神经发育。

    “对，就是这样。”久旭点点头，“我不知道他所谓的烦心事是什么，事情偏偏那么巧。”

    “是黄警官说的宋先平吗？”

    “上午黄警官又来找我了。”

    “我想把那段生活忘了。每天想着你可能成为别人的妻子，一边还得专心工作，给自己找出路……”

    陈秋原的耳坠化作巨大的钟摆，在那晚的星空下摇荡，从田野划过树梢，破开空气发出混沌声响，宛如来自地狱的呼喊。

    “老公，我可能……”冰燕禁不住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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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旭话里的意思，他和宋先平因为相似的困境而成为了知心朋友。

    久旭把家里的安定片全部处理掉了。冰燕有过一刹那的念头，服下足量的药好好睡一觉。

    “只要被警察盯上，就毫无隐私可言了。”久旭苦笑，转动着手里的啤酒罐，“最后的那个电话是我一个朋友打来的，他说有点烦心事，想找我聊聊。”

    从2013年1月3日开始，各地方电视台相继播出云岸县第二起女性失踪案的新闻，手机端的报道更是铺天盖地。甚至有不少自媒体为了关注度不惜冒侵权的风险，把同样的内容换个排版直接发表。

    久旭入职现在的公司之前，在嘉园市另一家私企做系统运维工程师。碰上周末加班，冰燕偶尔会赶去看他。他租住的公寓底层有一家文艺气息颇为浓厚的大型书店，后来得知他们关门歇业，冰燕觉得十分可惜。

    父母看着久旭，不可思议地半张着嘴。那时距离两年期限还有三个星期。

    “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别再想这个事了，已经过去了。我决定处理掉尸体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的，相信我的直觉。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个家。”

    大约过了三周，剧烈的妊娠反应开始折磨冰燕。吃下去的东西远远没有吐出来的多，不要说开店营业，就连生活自理也成了问题。骨骼仿佛逐渐融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等待下一次呕吐。

    警方的记者招待会视频也很快公开。派出所所长和刑警大队负责人表示，目前为止，两起案件除了失踪者均为女性且年龄相仿之外，并无其他关联，请求媒体不要妄加揣测，并承诺将于短期内在人员配备和硬件设施等各方面加强城市安防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