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出书版） 第22节(2/2)

    宋先平和陈秋原是否有不正当关系？从警察口中听到这个问题后，子阳的心绪再也难以平静。这是一句疑问，至今没有答案的疑问，但对子阳来说，在那一瞬间几乎就成为了肯定的陈述。

    子阳猜测过这个人是宋先平，处处留意秋原和他之间的互动，始终没看出端倪，也就不再深究。他说服自己，把疑虑埋进心底。结果被警察这么一问，疑虑又重新跳出来，超过原本的高度成为了他认定的事实。

    “她刚入职的时候没有戴吗？”

    首先是同事周子阳，在午夜时分与陈秋原的通话表明两人关系不同寻常。通过对联洋汽车的其他职员取证，得知周子阳单方面对陈秋原心生爱慕，存在心理失衡，由爱生恨，进而做出过激行为的可能性。不过，信号基站的数据显示，通话当时，双方分别处于云岸县南北两地，以模糊定位的最近点计算，也有二十公里以上的距离。而在通话结束后仅仅两分钟，陈秋原的手机便丢失信号。因此，除非呼叫方不是周子阳本人，或者陈秋原失踪事件的触发与她的手机信号丢失没有直接关联，否则，周子阳在时间上不具犯案条件。

    子阳一下愣住了。

    把服务员支走，子阳从手机内翻出一张秋原的半身照。报案那天他把这张照片提供给警方用于寻人，黄宇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你觉得是宋先平送给她的？”

    “宇哥，你看这个耳坠。”

    男女之情，缘分天定，这个道理不是不懂，但秋原拒绝时的神情隐含着不无遗憾的意味。出于善意不想打击子阳的自尊心？或者，只是心中已经有了别人。

    子阳想了想，说认识，结婚前就住他家楼下，可是陆冰燕以及她丈夫和秋原有何交集却毫无头绪。

    宋先平的岳父李致创办的五金厂是云岸县的纳税大户，近几年，旗下包括汽车销售在内的其他产业也逐渐兴起，承载着数千个就业岗位。李致同时身兼县商会主席和人大代表，在政商两界都属于头脸人物。他的女婿成为案件嫌疑人，县局领导不可能不过问。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黄宇总是一笔带过。出于警察的自尊心，他不想让人觉得他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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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案当天傍晚，子阳被带到派出所录口供，主要是说明前一晚打给秋原电话的意图和内容。黄宇为了避嫌，让另一位同事负责侦讯。子阳不会撒谎，回答说在世界末日前向同事问好，把对方气得仰天大笑。所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子阳和黄宇的关系，那位同事凶神恶煞地做出种种子阳谋害秋原的推测，随后离开审讯室，过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回来。后来才知道是在核实子阳当天的行踪。

    从警方梳理的信息来看，至少存在三方嫌疑人。

    由此，三名嫌疑人和失踪者产生了微妙的关联，可是又若有似无，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能想到的事情，我们做不到，这还像话吗？”

    最后是陈秋原的上司宋先平。宋先平于当晚23点50分致电江久旭，同样处于陈秋原手机信号丢失之前，这难免让人浮想联翩。经调查发现，江久旭在结婚前的两年内，独自租住在嘉园市，其公寓底层的商铺有一家大型书店，经营者正是宋先平。两人由商客关系发展为朋友，至今仍保持联系。

    第二天下午，子阳再次被传唤至派出所。这次对方的态度温和许多，问话地点也从审讯室换到了接待室。

    子阳想否认，又觉得否认更加愚蠢。

    其次是在105县道上有过长时间逗留的陆冰燕、江久旭夫妇，但由于逗留地点无法明确，以及车辆痕迹鉴定未显示相关样本，嫌疑尚不明朗。

    “说句直白的你别在意，你一直调查宋先平，其实是想证明他和陈秋原没有那种关系，你宁愿相信和陈秋原出现在游乐场咖啡馆的是另一个男人，是吧？”

    警察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陆冰燕的女人。

    警察又问宋先平和陈秋原是否有不正当关系。

    秋原某天坐在工位上，低头看着桌面出神。子阳找准角度，偷偷拍下这个画面。她眼里浮现出淡淡的柔情，阳光斜照进来，在她的耳坠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子阳默然不语。

    后来他缠着黄宇刨根问底，才勉强掌握秋原失踪前后的一些情况。

    “没有。”子阳十分确定，初见秋原的情景历历在目。

    之后子阳反复端详，忽然心生疑问，这枚耳坠是什么时候开始佩戴的呢？

    服务员轻轻敲响包间门，问要不要主食。黄宇已经吃过午饭，子阳也忽然没了胃口。

    “去查当然也可以，不过就算查到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黄宇移开目光，思考片刻又移回来，“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是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如果凶手——先假设这是一桩凶案——是宋先平，动机很可能是为了掩盖不正常的恋情关系，这本身就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如果不能找到宋先平的行为证据，动机就没有意义。”

    为什么秋原不愿接受我呢？这个问题自初次表白开始，就像一条挠心的小蛇，每日在脑神经上游走不定。

    “是因为领导给压力了吗？”子阳小心地问。

    “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你恐怕会失望。”

    某家影响力一般的网络媒体曾在失踪案曝光不久后发表过一篇文章，其中提到了宋先平的嫌疑。该文章发表两个小时即被删除，其他媒体的转发也在当天完全控制住了。

    “是啊。这个款式还算特别，去云岸或者嘉园的首饰店查一下，说不定有购买记录，能证明是宋先平买的。”

    “当时比他们先离开的还有一对情侣。”黄宇说，“我找过他们了，同样没有印象。”

    “你就别对着宋先平死磕了。陈秋原失踪的时候他在家里，至于打给江久旭的电话，也没法导出任何结论。能做的我都做了，从他身上已经查不出什么了。”

    “啊，原来早就查过了啊……”

    “我知道……”

    黄宇咂舌，不耐烦地回了句：“不完全是这个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