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1/1)

    难道是因被冲煞,所以昏倒,随后又因着一碗碗的符水入腹,所以才病的这般厉害???

    这种念想在叶青釉心中过了一圈,骇的她几乎心跳骤停,整个人几乎汗毛炸竖——

    等等,为什么会这样?

    这和自己先前所想完全不同!

    按道理来说,难道不是重活后身体就是她的吗?

    从前也没有听闻过什么话本子里,那些同她一样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会有此番境地啊?!

    各种纷乱的念头在叶青釉的脑中闪过,惊的她浑身虚汗不断。

    马氏见事不好,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请大夫,却再一次被叶青釉拦了下来:

    “不用请大夫来,劳婶子将我一起背出去罢。”

    看不看大夫都是其次,想试试看自己还能不能站在日头地下才是真。

    自己的猜测太过骇人,叶青釉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魂飞魄散了。

    那既然真要魂飞魄散,为何自己原先鸠占鹊巢的时候,却还可以晒太阳,仿佛与活人无异。

    马氏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将自家小娘子背上了背。

    自离开叶家之后,叶青釉三餐不被苛待,身量也高挑了不少,趴伏在马氏的背上非但不显弱小,反倒是正正好好,一丝冗余的位置也无。

    马氏利落,心中记挂着自家小娘子,背了人就想往医馆去,脚下难免快了一些。

    叶青釉脑中混沌的厉害,只能眼瞧着对方出房门,穿回廊,眼瞧就要走入日头下的庭院,心头具震之下,按在了对方的肩头,吼道:

    “算了!别走庭院,我不出门了!”

    “马婶子,你将我爹娘叫过来吧,只说我有事情要交代——”

    这话没说完。

    因为,叶青釉这如今这半聋半瞎,都自后门的方向听到了些许动静。

    马氏也听到声音,可她更在意自家小娘子的身体,又因着叶青釉前后态度上的差异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道恍若灵光一般的猜想划过叶青釉的脑海,她挣扎着下了马婶子的背,扶着墙一点点头昏脑涨的从墙边摸到了虚掩着的后门边,小心翼翼的往门缝外看去——

    门外是一连串含糊,痛苦而又无法大声宣泄的哭嚎。

    倒地的人,叶青釉很熟悉,是有几日功夫不见的叶守财。

    而站在叶守财面前的两人,赫然正是叶守钱与白氏。

    两人一人拿着足有半臂长的门栓,一人拿着每家每户都有的洗衣锤,一人一下,棍棍到肉,只打的叶守财皮开肉绽,只打的双目赤红,也没有停手。

    这样模样的叶守钱与白氏自然不常见,叶青釉霎时愣在当场。

    而更让人震惊的事儿,还在后头。

    叶守财被打自然不会一点儿都不躲闪,棍棒敲击又较为缓慢,竟真的给他找到了个机会,用舌头顶开口中的破布,哀嚎出了声:

    “你们疯了?!”

    “我不是早就解释过了吗?!七日前我只在后门外点了个符,那占我小侄女身体的恶鬼便大病不起,让我再搞一次,烧掉这张高道长那儿求来的符箓,那恶鬼必定坠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不帮着自己闺女报仇也就算了,我好心替你们驱邪,你们来打我做什么!?”

    人世莫测

    符箓,驱邪,恶鬼

    这些朦胧中带着些许残忍意味的声音传入叶青釉耳中的时候,叶青釉一时之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她自己也是刚刚才往鬼神上猜测。

    可现在的情景,明显后门外三人是无比清楚内幕情况的。

    不对。

    这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按照常理来说,她的事情应该一辈子不会有人发现,往后余生里认真烧瓷,传扬技艺,带领全家发家致富,走上一条稳稳当当,受人敬仰的路子。

    可没有人说过,鸠占鹊巢里的鸠与雀,差别是那么大。

    大到几乎人尽皆知。

    叶青釉的脑子很乱,脑海中隐隐作痛的感觉还在,颚下喉间里弥散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血沫味,咽喉肿痛的要命,舌尖稍稍往上一顶,就会磕碰到肿胀的牙龈与黏膜血水。

    更别提,胃间还似乎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灼烧感。

    想吐,但是吐不出来。

    脑中混沌,叶青釉罕见的呆愣原地,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就地想办法吐干净胃里最后一点儿东西,还是应该离开此地,以免面对更加难堪的场面。

    只不过,她没有选择的机会。

    门外又传来了一声闷哼,赫然正是双目赤红的叶守钱将门栓又一次砸在了叶守财的脸上。

    这一下极狠,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道,登时就将还想滔滔不绝的叶守财打的蜷缩在地上,半晌没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叶守财吃痛,脸色巨变,张口吐出一口掺杂着破碎牙齿的血沫,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老大,老大媳妇,你们没听清我在说什么?”

    肯定是这样的!

    不然,为何他说的那么清楚了,这俩夫妻还是没完没了的往他身上招呼,每一下还都下了死手!?

    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叶守财脸上神情变化,还是觉得应该从中有什么误会,慌忙继续说道:

    “老大,我再重说一遍,不是我存了心思,故意要鬼鬼祟祟来你们家门口转悠,而是你们俩夫妻当真有大劫难,我们一家子商量过后,特地指派我来烧符箓,来救你们的!”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为何一个黄毛丫头,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没有和老大烧过几次瓷,怎的分家之后,突然就能烧出影青瓷那样的绝世瓷器?”

    “为何从前唯唯诺诺,连正眼看人都不敢的黄毛丫头,前几日敢到处操办事宜,又去老宅那头同一大家子呛声,看着我与老三分家?”

    叶守财一口气不歇的说到此处,小心翼翼抬眼看去,看到面前的两人没有举动,唇边顿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虽说这些事儿都挺零碎,可其中的抉择,魄力,完全不是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有的,少说也得有些阅历才是。”

    “要按我们说,青儿分明是早在撞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如今占她身子的,分明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所以,她才能烧出那样精美的瓷器,才能比你们夫妻俩还有主意,才能置办下如今的家业,还能开瓷铺,立堂口!”

    这些都是叶家人合计之后推断出来的结果。

    叶守财原先只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还是第一次这样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本以为会看到叶守钱夫妻俩的震惊,难过,崩溃。

    可,什么都没有。

    两夫妻并肩站着,也没有人应声。

    叶守财察觉出来好似有些不对,但是事已至此,别说是为了将‘真相’告知对方,就算是为了不再挨一顿揍,也不能停下:

    “这些事儿,连咱们都看得出来,你们是青儿的亲生爹娘,总不会看不出来青儿内里芯子换人了,对吧?”

    照旧是没有人回应,叶守财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而这一次,声音中则是莫名带了几分讨好:

    “总之那日青儿走后,咱一家子品出了些不对。”

    “咱特地去玄妙观,找到了颇有威名的许道长,许道长说这就是孤魂占体,借尸还魂!”

    “许道长给了咱四张符箓,特地嘱咐,需得在你们家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烧四次,每次隔上七天,第一次烧符箓,又得选重阳节午时过半,阳气最重的时候烧,方能镇住你们家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恶鬼妖祟!”

    “再然后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

    叶守财用力努了努嘴,似乎想要做出一些挤眉弄眼的表情,只可惜脸上如今挂了彩,唇边甚至还在流血,看着滑稽的紧:

    “重阳那日,我来巷后点燃第一张符箓,隔天就听说了‘瓷娘子’病倒的消息。”

    “这不是符箓有用是什么?”

    “所以呐,我是当真一腔好意啊!咱们都是血亲,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兄弟,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

    “兄弟之间,虽然从前有些是生了些龌龊,有些不快,但怎么不比你家中如今那来路不正,不知是哪里来的邪祟要好?”

    这两者,根本没法比啊!

    一个是一同生活多年的人,一个是不知何处来的鬼。

    这两者的差别,那可如同天地啊!

    想到此处,叶守财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自得来,没有去看面前俩夫妻的脸色,径直道:

    “这解释的,够清楚了吧?”

    “知道我是为了你们就好,今日抓住我的事情,我便不再追究了,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们将我身上的伤病治好,再掏些银钱出来给我买些名贵药材好好温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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