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1/1)

    越缜微微颔首,难得心情极好的模样,复又追问道:

    “叶家人如今境况如何?”

    自家公子一贯不是个会说闲话的人,一再追问一家普通百姓家事的行为颇为反常。

    可虽然有些奇怪,长留却不是会忤逆的人,仍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叶老爷子与蓝氏在府衙里便晕了过去,大夫去治病,反倒诊治出叶守财此人病入膏肓,活不过冬。”

    “一家三个病患,又有一个疯婆子被推出来应付地头癞子的成日催债,他们借口患病将死赖在院子里不肯走,成日同收账人扯皮,可癞子们不傻,不光是催叶家,还催蓝家。”

    “叶家不肯还第一笔钱款,当时两位给蓝氏担保的两位蓝家兄长却怕这些混皮癞子,被强收了两间宅院,还有不少良田,家宅难安,蓝二还险些同发妻和离蓝家如今闹得厉害,蓝主簿自己都发了话,说同和蓝氏断了父女情谊,见面相视为仇人。”

    越缜微微挑眉,算是应了。

    而叶青釉则仍是有些愣神,听完撑着下巴好半晌,才回了最开始的问题:

    “辛苦你们了,多的银钱不必给我,你们各自分分吧。”

    三百多贯银钱不少,可事到如此,再多银钱叶青釉也是不准备要的。

    长留动作一滞,得了自家公子的示意,这才退了出去。

    长留一走,原先只有三人的书房里,便只剩下了两人。

    越大公子似乎放松了一些,不知是不是还拿叶青釉当人看,竟慢吞吞当着叶青釉的面拖了鞋袜,而后双膝微蜷,斜斜依靠在卧榻上,模样与往日冰冷沉着的模样大相径庭。

    十足的惬意,满足与轻佻。

    这已经不是这几日他第一次做这样唐突的事情,可每次做,都活像是一只已经有些困倦,准备安寝的猫。

    叶青釉不刻意去看对方,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对方却始终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越大公子如剑般的眉毛微微挑起,一双波光潋滟的深邃眼眸上下打量叶青釉,半晌方才语气和缓的赞叹道:

    “小娘子当真是蛇蝎心肠。”

    叶青釉:“”

    越大公子这副模样,当真比往日里的高高在上还要令人害怕。

    若不是真的听出来语气中的赞许之意,她真的要翻脸了。

    叶青釉语气随意,‘恭维’了回去:

    “我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比之大公子,还是稍逊一筹。”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的笑容有些虚伪,可亦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叶青釉隐约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应该出了大问题,可她不明白为何做完让叶家家破人亡这件事后,越大公子反倒比她自己还要自在,整个人在她面前都‘松懈’了下来。

    若非要说一种可能性,越大公子总不能是因为她的狠毒,十分欣赏,所以才有此做派?

    可为什么越大公子会欣赏手段狠毒的人?

    叶青釉想不出个之所以然,心里泛起些许后悔。

    这后悔当然不是因为整治了叶家人,而是因为当时太过冲动,选择了求助于越大公子。

    若再等一段时间,或让卓资与秦氏寻几个平日里不常见人的乡下好友来帮这个忙,帮完再多给些银钱送出去避避风头,未必是不行的。

    虽说有可能会留下把柄口舌,可总比面对越大公子要好。

    叶青釉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越大公子如今这种前后不一,一副‘既然如此,我也不装了’的态度,比假天目瓷大白于天下更危险。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叶青釉心烦的厉害,不知不觉又开始走神,直到越大公子俯身迫近,斜着脑袋来看她:

    “小娘子,为什么给那黑黑的假瓷取名叫做天目瓷?”

    那张隽秀到人神共愤的脸几乎就在眼前,叶青釉下意识往后仰去,离得远了一些:

    “取自,苍天有眼。”

    叶家人恶心人的小花招从不间断,几乎没有一刻消停。

    叶守钱与白氏脾气好能忍下所有的欺凌,可她忍不了。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只是因为对方耍的手段,始终是小花招,罪不至死。

    没错,罪不至死。

    她若真的要出手报复,只有一种结果,轻则家破人亡,重则一家子整整齐齐埋于乱葬岗中。

    她知道叶家人这回势必不会好过,可她始终认为,这只是‘苍天有眼’。

    天目悬顶,日月昭昭。

    自然,也错不在己。

    这就是叶青釉的回答,可越大公子却似乎并不喜欢,他先是眉峰微不可查的一皱,待看清叶青釉脸上的神情之后,方才展颜,露出一抹略略有些病态的笑意来:

    “好虚伪,真恶心”

    “说什么苍天有眼,慈悲为怀,其实下狠手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叶青釉这回是真的快到了爆发的边缘,她非常想晃晃越大公子的肩膀,让他清醒一些,或者仔细看看这几日到底是不是越大公子什么同胞兄弟做了他的替身,替他出来酬客。

    亦或是,干脆像从前的她一样,夺舍躯壳。

    可指尖动了动,叶青釉忍到一口牙几乎咬碎,到底是没敢出手。

    不但是没敢出手,连唇齿相激的话都没说出一句。

    屋内再一次安静下来,两人对坐静默,越缜却好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一般,往紧闭的窗外扫了一眼,突兀开口道:

    “明礼要来了。”

    叶青釉也学着他的模样看了一眼,可除了满窗的窗花,什么都没看到。

    越缜轻笑:

    “小娘子心机这么重,应当也很喜欢没什么脑子与城府的人吧?”

    “此次赏秋,玩的开心些。”

    叶青釉没有回答,也根本来不及回答,书房门的方向便被一把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莽撞的少年踏步而入,叶青釉看清对面的一瞬,唇角都止不住踌躇起来。

    越缜改斜靠为盘腿,面容冷冽,似乎又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公子,眉间一跳,吐字就是威压与冰冷:

    “你这副大包小包的模样是做什么?”

    越明礼一手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身后还背着一个现下学子们科举常用的藤箱,藤箱上放着两个十分厚重的蒲团,箱旁还插着两把油纸伞。

    手上背上全满,甚至胸前,还挂着一个捆的结结实实的食盒。

    叶青釉目瞪口呆,连带着越大公子切换自如的神态都没在意,几步就走到越明礼面前,伸手想替他将脖子上挂着的食盒卸下来。

    越明礼稍稍往后躲了躲,示意自己拿得动,这才朝自家大哥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

    “大哥,这就不知道了吧!”

    “我和叶小娘子是早早约好去赏秋的,我筹备了好久,才想出来要带这些东西呢!”

    “你看,叶小娘子同我出去玩,玩累了若要休息,得有地方坐吧?坐着的时候,总得遮遮日头吧?不然晒黑了怎么办?哪怕今日没有太阳,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蒲团和油纸伞都是该准备的!”

    “这一包则是熏香,里面有藿香,艾草,蒿草,现在虽已经没什么蚊虫,可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还有这一包,这一包是茶具和茶叶,藤箱里面还有一个小火炉,还带了二斤乌榄碳,随时都能烧水泡茶。”

    “我还带了些笔墨纸砚,叶小娘子同我说过,散心时也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化用到瓷上的东西,我带着这些去,若是有好的,就可以随时画下来,不必一趟趟的去。”

    “还有还有,脖子上这盒是我早上去寻的糕点,若是饿了”

    叶青釉不住的咋舌,到底是按住了少年,将对方脖子上的食盒拿了下来。

    越明礼颇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叶小娘子,得辛苦你拿着了。”

    她只拿一个食盒算什么辛苦!

    扛着火炉还有碳火出门的人还谢谢她呢?!

    叶青釉无奈的摇了摇头,捏紧了手里的食盒。

    越缜脸上原先冰冷的表情也有些皲裂,揉了揉眉心:

    “为何不让小厮拿?”

    这回,轮到越明礼脸上志得意满的神情开裂,他茫然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叶青釉。

    叶青釉也好奇,自然不能给他什么建议。

    越明礼只能犹豫道:

    “反正以后也要自己背东西入贡院考试,现在先试试?”

    当着大哥的面,他总不能说有些事若假借于人,便没有那么诚心吧?

    一定不是他下意识就想给叶小娘子鞍前马后的!

    一定不是!

    以胸温饼

    越明礼的话,令越大公子有了短暂的沉默。

    可真就如越大公子先前所言一般,没有心机深沉之人会不喜欢单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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