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1)

    “希琳,我有时会感觉很诧异,你不识字,却拥有智慧。”

    “识字与智慧有什么联系吗?”

    部落的大祭司,她们的领袖,她也不识字,但希琳却认为,她是她见过的最富有智慧的女性。她的智慧来源于脚下的土地,来自彻骨的寒风与永不化冻的雪原。

    她讲述的道理简单而质朴,她的智慧与神灵的庇佑一起养育了北方的女儿。

    “也许是我们南方人认为它们之间有联系。我们拥有知识与进步之城,认为知识代表着智慧也是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你很喜欢这个词语。”希琳的关注点不在知识与进步之城,也不在智慧。

    她不喜欢这个词语。这个词语代表不容置疑。没有什么是不容置疑的,所以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夏洛特还想说些什么,但希琳打断了她。

    “有人来了。你先回去吧。”

    “谁?”夏洛特四处寻找,她什么都没看见,没有也没听见。

    “相信我。”希琳站起来,侧身挡在夏洛特身边。

    她的视线捕捉到夏洛特看不到的危机。

    金色在黑暗中很难隐藏,他却做得如此完美。

    夏洛特微微昂头,她终于看到隐藏在红色胡子下希琳的表情。

    平缓、深沉、带着轻微的起伏,就像是面前的大海。

    歉意是否得到原谅已经不重要了。

    夏洛特没有犹豫,转身,朝着她安全的庇护所而去。

    chapter019“君权神授。……

    夏洛特离开后,对面的阴影中走出一道影子。

    莱尔亚当斯没有离开,他一直等待着一个和海眷者独处的机会。

    “又见面了。”他的语气算得上友善,温和的神情将两人的关系往许久未见的好友方向推去。

    希琳知道这是南方人惯用的把戏。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她不回答。轻松俏皮的吵闹只会发生在她的朋友们之间,对面这个人的立场很模糊。

    虽然不情不愿,但她必须承认。她懂得那些知识和道理只适合艰苦的北方,她会被南方人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

    希琳紧闭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怎么祈祷?”金发男人露出笑容。他像是没有看到希琳的戒备一样,弯下腰,学着她先前的样子坐在栈桥边缘。

    他们中间隔着一片小小的海,赤金色的月光随着水波荡漾。

    “我不是跟踪你来到这里的,你明明知道我在灰港下船。在这里遇到是一个巧合。”

    他的姿态缓和了一大部分危险的气息。希琳是武者,她很清楚保持这个动作想要做出快速反应是很困难的。

    对方在用这样的方式示好?她不确定。

    在语言交锋里她讨不到任何好处,这一点她切身体验多次。

    莱尔知道希琳不会相信他的话,他还是继续着:“我们追随相同的目标,总会被各种意外推搡着相遇,这不是巧合。海潮酒馆是唯一能够避开灰港掌权者视线的情报中转站,我当然会来这里。”

    好头疼。好长的句子。希琳眼角抽动。

    从语气语调说,莱尔亚当斯的口音偏向西海岸的贵族,他说话的腔调有潮汐般的韵律。他选择的词汇很巧妙,语调和停顿也刚刚好。这都是优点。

    可这么长的句子,又没有重点,听起来很烦。

    希琳下移视线,注视着波光闪烁的海面。

    她祈祷结束就会离开。

    在北方,狩猎前,人们都会向着黄月祈祷。杀人也算一种狩猎,她祈愿黄月能带来好运。

    北方人的祈祷不说祷告词,也没有华丽的仪式,比起向神灵祷告祈求祂的庇佑,她们的祈祷方式更像是一种与自我的交流,一段短暂而宁和的冥想。

    “今天不是满月夜。明天才是。”

    他还是阻止了祷告。希琳愤然地瞪向对方。

    “我特意了解过,你们称呼满月的夜晚为黄月。”

    他抬头向上望。

    “这里看不到月亮,你看到的只是它的倒影。”

    “你真让人讨厌。”她终于憋出一句话。

    金发的男人露出笑容,那种欠揍的狂妄让人厌恶。

    “我以为你会忍着不说话。看起来你的忍耐力也不是很好啊,海眷者。”

    不是很好?没用拳头招呼你已经很好了。

    希琳想不明白,揍他一拳一定很解气。和上一次一样,面前的这小片海水不希望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猛然抬起头,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他把神泣宝石藏在什么地方?

    她紧紧盯着莱尔亚当斯的脸,想要找到对方身上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他有一副标准的南方人长相。很瘦,皮肤贴着骨骼。他没戴帽子,金色的发丝垂落,缓和了因为瘦削而产生的锋利。

    他是个长相柔和的男人。只有绿色的眼珠子像是冬夜的野狼,贪婪和傲慢隐藏在其中。

    她第一次认真观察他的长相,却感觉不到一点陌生。他就和她设想的南方人一样,在温暖地方长大的人,都应该是他这副样貌。

    “怎么?你生气了。因为我说得有道理?”

    多么理所当然的口吻。她不喜欢理所当然,也不喜欢这番论调。

    找不到可能藏匿宝石的地方。全身上下都有这个可能。在这样炎热的夏天,他裹得严严实实,衣服下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藏在武器,藏一块能够影响海眷者的宝石太容易了。

    他难得没有打破这份宁静。他意识到她的观察,神情态度十分坦然。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希琳盯着他,脑海里想的却是有关黄月的事。

    她并非亲眼看到了黄月,只是借由海面上的倒影做出模糊的判断。

    黄月前后的月亮饱满明亮,细微的差别也被水面波动掩盖。

    也许今天不是黄月之夜。那些祈祷,根本没有被神聆听。它们只是指向了她自己。

    可北方的祈祷一直都是面向自己。

    她们祈愿神的庇佑,更多也为了内心的安宁。

    这个讨厌的南方人懂什么?他只是用他们对神灵的经验来揣测她。

    咸水与风暴之神是人造的神。和南方人一样,“祂”的存在本来就是虚伪。

    莱尔亚当斯享受这份注视。

    海眷者的目光,海的视线,不强烈,不温柔,如同这海水一般,存在且不容忽视。

    他大胆地做出邀请:“你在这里看不到月亮。去上面视野会好很多,沿着吊梯往上。灰港的上层有不一样的景色。”

    “什么?”

    这又是哪一出戏剧?

    她果然对向上爬有兴趣。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就发觉,海眷者是非常有野心的人。

    之后几次试探,他更加确信了这点。

    北方有一套独属于她们的传统与习俗,复杂,繁琐,原始,自然。

    这样的环境稳定,坚韧。可同样脆弱不堪。

    “我说,你要不要去上面祈祷。”莱尔抛出一个问题,很疯狂,理性而言,这是个愚蠢的提议。离开海潮酒馆所在的下层,他这显眼的样子很快就会被发觉,然后被送到伦特的桌上。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和海眷者玩猜哑谜的游戏可比看着老狐狸的嘴脸更有趣。

    海眷者。

    莱尔又一次重复这个头衔。

    她根本就意识不到这词语的真正含义。想必,也没有人教过她。

    他会教给她。

    大主教为什么要她死?因为畏惧。

    他面前的女人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撼动他们地位的时候,他的畏惧已经藏不住了。

    “上面?”这个词语像是有魔法。

    绿色的眼瞳锁定着她。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

    “不是祈祷吗?上面能看清月亮。”

    如果我能助您君临七海,能否抵这条贱命。

    他伸出邀请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和指头上都分布着茧子,这是常年使用各种武器留下的印记。此时,四指并拢,模糊了杀意,拇指上翘,蠢蠢欲动的贪婪。

    “来。”

    大海的眷者,您生来为王。

    希琳往前走了一步。这里没有其他人。

    没有其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很容易就被引诱。

    她就前进了一步就重新停下,也足够莱尔亚当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如果一切发展得太过顺利,他会把这当作一场事先早有预谋的表演。克制挣扎才是正确的答案。

    北方人不如印象中那样老实敦厚,他们只是没有找到一种合乎常理地表达欲望的方式。

    上一次她叫人把他丢入海洋。

    丢他下海,不是杀了他。那时候他就发觉她的动摇。

    不需要太久,渴望的种子扎根在心中,很快就会抽枝发芽。

    海赐予眷者的礼物,难道就只是那些不入流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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