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1)

    希琳垂下眼睛。她当然明白尤莉叶的意思,在第一任伴侣逝去的时候,她曾无比悲痛。可她也没能守住黄月下的誓言。

    现在,小哑巴也死了。

    这或许就是神对她的责罚。大祭司说过,她们朝向自然索取的一切,终将会回到自己的身上。北方人将族人逝去后的躯体还给自然,便是希望能够弥补对于自然的索取。

    掠夺应该付出代价。可为什么付出代价的是他?

    “这种最后一棵树。”希琳回复尤莉叶。

    火焰能把他送去神的身侧。小哑巴曾费力地告诉她,他没有其他亲人。

    她还是会想起他们交流的方式。非要细细探究,她从未真正听过他说话,也不明白他使用的那些字符到底有什么含义。

    她能做到只是垒起高高的木柴,送他去往神的国度。那里是一片美丽富饶的沃土,鸟儿的鸣叫是欢快的,土地上种出丰富食物,有棉花纺织暖和的衣物,那里的冬天不会让母亲捂死孩子,那里的夏天,到处盛开鲜花。

    小哑巴应该去往那样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人被埋在土里,被虫子啃食,缓慢腐烂。

    尤莉叶长长叹息一声。

    “明天中午再来。你应该知道这里可不安全。”

    林中的深夜并不安全,尤其现在是冬天。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周遭传来声响,橙红色从远处靠近。

    “我就说守着那怪物的尸体会有收获。”

    带着口音的北方话沿着冷空气传递。

    “两个女人。”有人说,“杀了她们为族人报仇。”

    “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了吧?希琳。”

    尤莉叶松开希琳,她望着靠近的火光,她们已经失去了躲避的可能。

    希琳看见了逼近的火光,她知道现在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好久没有痛快地打一架了。”尤莉叶干巴巴地说。她并不惧怕被围攻。可超过膝盖的雪注定她不能畅快的战斗。

    在雪地上,滑倒,打滚,狼狈地躲闪,这才是该有的方式。

    北方人之间不是只有团结。部族与部族之间仇恨才是常态。

    尤莉叶抽出匕首。出来时候提着斧头和火把,她没有选择带上重剑,随身携带的匕首是她身上唯一的武器。

    希琳的手中出现水刃。

    一群人靠了过来,有男有女,每一个都包裹得像是棕熊,可他们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水刃与长矛的碰撞是没有声音的。

    水吞噬并包容万物,海的世界起源的子宫,祂的力量是二者的平衡。

    可这里距离大海有一段距离。

    水组成的剑刃断裂,落地,海水融化了浮层的雪,很快就和融雪一起结成新的冰面。

    手中的武器消失了!

    这里离海有一段距离。她频繁的使用能力,已经无法再召唤一把海水凝成的武器。

    希琳侧身躲过对方的攻击。

    脚下厚实的雪地延缓了所有人的动作,就算是最灵巧的刺客也别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发挥速度的优势。

    她向下一倒,借着滚动的惯性躲过一连串的挥砍。

    一道寒光映在她眼中。先前被尤莉叶夺走丢在一旁的斧头。

    她连滚带爬地靠近,一把拿起那把斧头。锋利的刀口闪烁着寒光,在北方,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希琳掂了掂斧头的重量。净水的舞蹈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波涛的怒火,化作劈开一切的凌厉攻击。

    热血溅落在雪地,与融化的雪水冻结成新的坚冰。

    “看!”黑夜里,任何不属于森林的声音都是突兀的。

    “希琳!尤莉叶!是龙喉氏族。她们来报仇了。”

    尤莉叶听到阿德琳的喊声,她用力推开围攻她的男人。

    “在这里!”

    她脸色青肿一片,还是露出个笑容。

    围住希琳和尤莉叶的部族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是安托瓦内特氏族内部那个让所有人恐惧的女人。

    “是希琳安托瓦内特。那个海的女儿!”

    领头者立马指挥部族后撤退,她们是想要报仇,不是为了死人搭上更多的性命。

    狩猎队包围上来,她们的人数很快与对方持平。

    她抛给希琳一把长剑,没有任何话语,起过争端的两人默契地望向对手。

    她们将并肩作战。

    chapter035“北方不允许……

    “为什么这么突然喊我?”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莱尔亚当斯睁开眼睛,他撑起身体,柔顺的金发从耳边垂下。

    撩起碍事的发丝,他伸手接过老友递来的柑橘酿。

    “不是和你说过我在忙秋收吗?”朋友马克露出不满,口吻却没有那么严肃,疲惫感吞噬了太多强烈的情绪起伏,一切都像是南国秋日的晚风。

    “多谢。”莱尔举起酒瓶示意。

    “你就不怕我不来?”马克说着,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这里是废弃的风车磨坊顶层。以前,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石头磨盘。自从女爵加盖起用魔法机械作为动力的半自动磨坊后,这里就废弃不用了。

    它依然是孩子们冒险喜欢的地方。

    “没有杯子?”

    看他那态度,莱尔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也讲究起来了?”

    马克反问一句,话音落下,就意识到自己太熟稔了。再这么说,莱尔也是公爵的后代,他总会变得像是一个老爷,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莱尔拔开瓶塞。柑橘的气味涌出来,他露出笑容:“就是这味道。”

    柑橘酿成的饮品,比起是酒水,更像是一种酸甜的救赎。

    “这是冰镇过的?”莱尔惊讶地询问。

    “怎么可能?我们家可不像城堡,要时刻储备供大人物消暑的冰块。”抱怨的口气太过明显,接手了父亲的果园,马克逐渐认识到,他小时候一直崇拜的父亲,只不过是个种树的农夫。

    都怪莱尔亚当斯,他明明是公爵的独子,却总和他们这些农夫的孩子玩耍在一起。他在这里,只会带来一种错觉,就好像血统与血统之间的差距不存在一样。

    莱尔小时候就不是个强壮的孩子。他总是在扮演骑士的游戏里胜过他,那总给他一种错觉,好像他能够抹去两人之间天生的差距。

    “是放在井水里浸泡过的。”柑橘酿一般都储藏在酒桶里,得到莱尔的口信后,他特意找到没用过的干净酒瓶,还把灌装好的酒放进井水了。

    “真聪明。”莱尔望着远方,“刚好用来祛暑。”

    “还是凉爽了不少。”马克说。在烈日下摘橘子时,可比现在热多了。

    “已经九月份了。”除了正午时那不输盛夏的高温,即使是南方腹地,高温也初见褪去狰狞的色彩。

    虽然疲惫是真的,但偶尔吹吹晚风的感觉真不错。莱尔的主意真不错,贵族们果然会享受生活。

    “你是怎么想到突然喊我出来的?”贵族的后代总是这样突然诞生奇妙的想法,然后付诸行动。

    “我要走了。”他转过头,“米德尔顿夫人希望我能够北上。”

    “这么快?”马克感到不解,他其实是想说,这么突然。明明上午遇到的时候,他还确定地说会住一段日子。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原因,最近有很多传言。

    “米德尔顿小姐真的逃走了吗?”

    “你也关心莱娜的去处?”

    “不。”他摇了摇头,“只是大家都这么说。”比起公爵府邸里享受着富贵长大的淑女,他当然更关心果树上长着的橘子。

    “是的。”莱尔知道自己不该透露公爵府里的丑闻。如果这算做丑闻的话。

    “她从文法学校逃走了。”

    “为什么?”马克更是疑惑,“我们可交不起文法学校的学费。”

    “也许她不喜欢学校教给她的东西。”莱尔回答,“也许是其他理由。”

    他的妹妹正处在这个年龄。她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你们这些家伙真的很难理解。”马克总结说,“穷人家的孩子总是分外珍惜学习的机会。”

    “一部分。”莱尔纠正,“还有一些在认识到察觉不可抹平之后便会感到愤怒与嫉妒,然后便什么也不做。”离开公爵的封地后,他在下层待了四年,他每天都与这样那样的人打交道。

    愤怒与嫉妒。马克只听到这两个词。

    压抑的情绪被点燃。有文化的人总是能精准地说出一些让人讨厌的词语,若是他也能读书,是否也能像是莱尔亚当斯一样的从容?

    “你也认为种橘子永远不会有出路?”

    他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采摘橘子消耗了他的体力,却从没有缓解精神上的压力。

    “是的。”莱尔的回应是高高在上的平静,“没钱,没权,在南方就是失败。南方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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