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1)

    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接替希琳的位置,“你还好吗?”

    贝林夫人在其他人声音响起的瞬间消失不见。她这样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样子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看到。

    “是的,我没事。”希琳的视线木木盯着老者刚才的位置。

    她是用魔法离开的。

    “我还以为你在说梦话呢。”接班人坐下来,她声音里的困倦那么明显,“该我了,你去休息吧。”

    “好,好的。”希琳起身,将深海碧波号变成的小木头船收起,朝着帐篷的方向走去。

    余光瞥到一抹视线,贝林夫人等待着她的回复。

    -

    下午起航的客船,目的地是风暴庭。

    顶层的豪华舱室内,夏洛特靠在一扇窗户前,看着那些赶在开船前匆忙登船的人。

    一等舱室的窗户比下层大了不知道多少,一切都清清楚楚。她们比这些支付了二等或三等船舱票款的人提前登船,使用特殊的贵宾通道。

    她第一次见识到贵宾级别的待遇。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凯瑟琳威斯洛特。”夏洛特拿起舞会的邀请函,念出精美卡纸上的署名,“这可真是个拗口的名字。”

    凯瑟琳,她一母同胞的妹妹的名字,现在也是她的名字。

    伦特奥伦将行李箱放在桌上。

    “你不喜欢?”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先生。”夏洛特靠着窗户,看着那男人打开随身的行李箱,取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挂进一等舱的衣柜里。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以前,她决定关掉妓院的时候,曾想过把这个与耻辱联系在一起的名字换掉,但她还是保留了这个名字。

    夏洛特。每次念起这个名字,她都会在心底提醒自己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很可惜,她自己没有放弃自己的名字,现在却不得不接受另一个名字。

    整整四个皮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华丽服饰。

    将它们换算成金子,够支付海潮酒馆三年的租金。

    还没有正式抵达,她就已经见识到南方腹地的老爷们究竟有多么富有。

    “需要这么麻烦吗?”夏洛特望着那些衣服。这都是浪费。

    “从灰港坐船到风暴庭,最多也就一周的航程。”

    “一周时间,意味着七场舞会和六场晚宴。”伦特奥伦对她说,“这都是必需的。”

    夏洛特扯扯嘴角。

    舞会。一群人在一起甩腰扭屁股,小酌几口产地不同口味相似的葡萄酒,交换几根除了呛人没有任何用处的雪茄。

    她曾出席过这样的舞会。因为这张明艳漂亮的脸,有人希望她扮演情人,带她去长长见识。

    她不觉得这是长见识。忍受好奇的视线和龌龊的视线并无任何区别。好在报酬丰厚,丰厚到她一整个晚上都能露出欢乐的笑容,给那些活在幻梦中的贵族小姐或夫人讲那些发生在她周围的风流韵事。

    看着她们那好奇又羞涩的神情,她满脑子都是数不完的钱。

    有些贵族小姐身上没有现金,她便哄骗她们用不喜欢的首饰和她交换,她换到了两副耳坠,一双颜色不同的金扣子,珍珠项链和宝石戒指。

    听说那宝石戒指是订婚戒指。它很大,很沉重,没有切割和打磨的痕迹,也没有半点雕刻。它算不上好看。把它塞给她的贵族小姐说她讨厌这丑陋又愚蠢的戒指,希望从她这里换来一个浪漫的艳遇。

    她一定不知道那戒指价值多少。遗憾的是,夏洛特没有收下那来历不凡的戒指,虽然喜欢金子,但仅剩的理智告诉她,那戒指会要了她的命。

    “我不会南方舞会上的交际舞。”夏洛特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这是属于凯瑟琳的戒指。比当时那一枚差远了。

    “我以为你学过礼仪。”

    他可真是提前做了不少调查。在灰港这样的地方,一个底层的女人死了,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夏洛特拖长语调,故意使这话语听起来黏稠暧昧,“我是学过礼仪,但你应该知道,教我礼仪的是谁,而我又将学来的礼仪用往何处。”

    伦特的动作停了片刻。

    “我知道,但我想,这对我们的交易没有用处。你可以不用跳舞。”

    真无趣。夏洛特的视线重新移向窗户外。人群还在往船上挤,其实,只要他们不这么无序,排着队来,很快就能全部登上船。

    小偷会喜欢这样的环境,越是混乱,便越是有机可乘。

    她尝试着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小偷的痕迹,可距离太远了,她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头,却看不到他们身体与身体挤压隐藏下的小动作。

    夏洛特收回视线,她还是看看那些真正有用的东西吧。毕竟,回到风暴庭的是凯瑟琳威斯洛特夫人。

    上午的时间悄然流逝。

    伦特奥伦提前十五分钟出现在她的舱室门口,询问她需要将食物送来客房,还是要和他一起前往餐厅。

    夏洛特从文字资料中移开视线。

    凯瑟琳。她的妹妹。她的生活实在是过于顺遂,以至于介绍她的资料只有薄薄几页,而在这几张纸上,关于她本人的内容也少得可怜。

    夏洛特只知道她喜欢卧室内每天都有和之前一天不一样的鲜花,喜欢下午茶会上精致甜腻的点心,她喜欢在红茶里面加上多多的糖,绝不会碰一下苦涩的咖啡。她喜欢各种颜色的帽子,因为她不喜欢自己头发的颜色,总想要把它们染成红色。

    肤浅、天真,愚蠢。这是伦特奥伦收集的资料?他的水平就只能找到这点内容?

    还是说,她本就不该对这个同胞妹妹有太多的期待,她不过是一个被爱情欺骗的女人,又能有多少心思?

    夏洛特的视线落在纸上,凯瑟琳的资料,内容上全是她周围亲密的人。她看着纸张上凯瑟琳父亲与母亲的照片。这也是她的父母。

    原来她更像自己的父亲。黑白的照片看不出色彩,但在文字的描述中,她知道自己与父亲一样有一双棕色的眼瞳,她的发色也像是父亲,深棕色带着卷翘的弧度。

    她的父亲是南方城市的富商,手下的运输线遍布整个西南海岸,是真正靠港口与海运发家的商人。她的母亲母家是做木材生意的,木材厂最好的木材被制作成货船,一船又一船运送着父亲挣来的金子。

    至于她那死去的丈夫,她的继子……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继子。夏洛特闭上眼睛,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敲门声打断了她

    的思考,伦特奥伦真的会在各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但她必须跟着他,至少在接触到那些信托基金,土地和工厂之前。凯瑟琳的父母没有儿子,她是唯一的继承人。

    她站起身,她需要更多的机会与他们接触。

    “稍等一下,我整理一下妆容。”

    夏洛特走向甲板,她掐着时间出现,伦特奥伦安排好位置,她向露天餐厅的位置靠近,没注意到撞上来的影子。

    夏洛特后退了几步。

    “抱歉,抱歉。”一个打扮寻常的男人在她面前不住地弯腰道歉,“我走错了地方。”

    夏洛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管他内心是不是真的愿意,却必须对着她点头哈腰,如果她还是灰港时那个出卖身体的女人,猜猜他会怎么做?夏洛特有很多答案,不免粗俗又下流,但那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对待弱者时候露出的最真实的样子,这样的人往往容易掌控,但他……

    “一位淑女不会盯着陌生人太久。”伦特奥伦出现在她面前。

    “我以为凯瑟琳已经嫁作人妇了。”

    “难道一位夫人会盯着除自己丈夫外的其他男人这么长时间吗?”

    “这可说不准。”夏洛特抬眼,“要是她的丈夫早\\泄,或者干脆是个硬不起来的老头,我想她会对年轻男人有兴趣的。”

    还好这是发生在两人之间的对话,伦特奥伦保持着先前的表情,他垂着视线,注视着夏洛特的眼睛,只听见她说:“可惜他长得不够好看,还很邋遢。如果我是一个富有的夫人,我为什么不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做情人呢?”

    他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夏洛特可不觉得他是因为这段露骨的话语无话可说。

    “你会在贵妇圈里掀起风浪。”终于,他给出一句评价。

    “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费尽心思替换掉一个寡妇。”夏洛特用扇子遮住表情,就像是其他贵妇会做的那样,“一个年轻的寡妇。”

    “我替换她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寡妇,而因为她是威斯洛特伯爵夫人。”

    他的重音放在伯爵夫人一词上。

    “阿尔伯特。”突兀地呼唤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伦特奥伦侧身,看到一个打扮华丽的夫人朝着这个方向靠过来。

    “真的是你。真是想不到,上一次见到你时,你只有这么高。”热情的夫人停在夏洛特和伦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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