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1)

    “真的?”

    “骗你是狗。”

    林锦璨皱眉,撑起身体二话不说,很快速地朝他脸上啄了下,然后立马躺下叹气:“我真的困了。”

    响起愈来愈浓烈,床狭小的床帏间,甜到腻的发慌,谢鹤徵满意起身,掀开床帘,笑道:“走了。”

    ……

    门吱呀合上,林锦璨没过多久,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这么一躺,不知不觉的竟真的睡了过去。

    这个觉实在说不上有多么安稳,梦里,一直有双手拉着她沉沉下坠。

    醒来,意料之中的头痛欲裂。

    林锦璨见胭脂端了水进来,她捶了捶酸痛的腰;“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马上午时了,您从昨日中午一直睡到现在呢。”

    林锦璨心里一沉:“怎么不叫醒我?”

    胭脂羞道:“您近日一直这么爱睡的,昨日大人回来了,奴婢们估摸着您肯定累了,就没喊您。”

    林锦璨忽然想起谢鹤徵把她抱入榻里后点燃的香,香味浓郁寻常,她原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安眠香。

    这个鸡贼的!迷晕她就算了,还不忘骗她的吻!

    大事很不妙!林锦璨掀开被子,迅速穿好衣服,喊住胭脂:“对了,那些被抓的塔赖人呢?”

    “哦,听说今日午时问斩,在东集市,到时候啊,咱们这幽州城又热闹了。”

    “所有都斩首?”林锦璨蹙眉。

    “谢大人开了条件,说若谁肯把那些人质放了,就放其一条生路,塔赖毕竟是小部落,大部分部族首领都降了,将自己看管的人质都归还。”

    “至于那几个主事的,他们把这几个叫郎主,郎主身份不一般,谢大人不好动他们,便让县尉派人一路押送到朝廷,给京师的官儿处理。”

    “说来说去,问斩的只有那个什么汉人军师。”

    林锦璨一顿:“知道了。”

    距离午时不足半个时辰,林锦璨戴好帷帽,一路狂奔,又风急火燎地挤进人群。

    问斩台上,白衣男子的面具总算被除下,林锦璨确定,那张脸就是师父的。

    林锦璨瞳孔微缩,悬着的心终于死掉。

    即使萧南衣对她再多欺骗,即使她现在怨他,她依旧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萧南衣的性命葬送在谢鹤徵手里。

    台上,谢鹤徵坐在一旁,目光漫不经心地漂移。

    林锦璨想,谢鹤徵大概是他们师徒二人的克星,难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择其一折在他手里?

    她醒来的太迟,错过了与萧南衣碰面,如今时间紧迫,还未商量任何对策,一个人杀过去无疑是以卵击石。

    三月天里,刽子手未着上衣,行刑令一下,不容人任何思考的时间,酒水“噗呲”一声喷洒在钝刀上,刽子手手起刀落,血雾横飞,林锦璨僵在原地,仿佛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直到一颗完美的头颅就这么滚落到了台下,心口钝痛的感觉才从腔体里蔓延到头顶。

    人群里冒出一阵阵惊叫欢呼,唾骂声几乎要将人淹没,看热闹的百姓逐渐散去。

    人就这么没了?

    她和萧南衣好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哪次不是比这艰险万倍,可不都是逢凶化吉,好好的活下来了吗?

    除夕夜堆雪人,陶瓷娃娃,说过等一切事情结束后要回来把她娶回家的话,貌似都在刀落的那刻,跟风一起飘散不见了。

    从前那些过往一点点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放,晕厥感愈来愈重,林锦璨麻木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跑到小巷口。

    法场上,来了几个老叟将萧南衣的躯体捡起,草草扔进麻袋后,放上一只结满血污泥垢的推车。

    刑犯的遗体大部分会交给乱葬岗处理掉,幽州近年来死伤病患诸多,只要是荒郊野岭,尸体往哪扔哪里就是乱葬岗。

    行刑结束,谢鹤徵已乘上马车回衙门,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自己擅自逃跑,她得在走在他前头。

    林锦璨回到沈府,一整天下来也不见谢鹤徵的影子,眼见月上中天天色已晚,她撑着疲惫的身子,陪沈夫人用完晚膳逛完花灯会,临别前,她瞥见了河畔凉亭里一闪而过的玄色身影。

    林锦璨“喜出望外”提起裙摆,朝山石嶙嶙叶影娑挲跑去。

    这个凉亭基本无人涉足,台阶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青苔,等她跑到这里的时候,只有晚风卷起的几片竹叶,唯一的活物只有亭廊上卧着的一只通体乌黑的猫。

    看错了?按道理说谢鹤徵也无需这样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

    前方曲径通幽,隐隐散发出一股凄凉的味道,林锦璨看了四周的湖水,更加确定那道黑影往里面去了。

    “二夫人?”

    林锦璨猛地回头。

    是赵青墨?

    来者着月白色锦服,步履有些踉跄,再凑近,鼻尖便开始充斥着酒水的香气,见他面色绯红,林锦璨想他应是喝多了的缘故:“就你一个人?”

    青墨含含糊糊道:“嗯,我刚从酒楼和弟兄们喝完酒,一时觉得脑袋昏昏涨涨的,想着出来吹吹冷风新酒,不曾想碰见了你。”

    “谢鹤徵呢?”

    青墨叹道:“今日是他的生辰,我们大家伙拉着他一起喝酒,本来长寿面也煮好了,可他怎么也不给面子就是不吃,非说有人给他准备了,我寻思着,在谢家的时候都没有人给他庆生,这人生地不熟的幽州怎么可能会有。”

    谢鹤徵在酒楼,那方才的黑影是谁?

    林锦璨忽然注意到青墨说的事,觉得脑袋上劈了道雷下来,今天是谢鹤徵生辰,她在信里说要准备惊喜,做好长寿面给他,这下事情一闹,忘得一干二净!

    青墨上下打量了番林锦璨,想起了自己发现的那个惊天大的秘密,酒精的作用下,他直言不讳:“他被弟兄们缠上,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你现在回去煮面还来得及。”

    “知道了。”

    林锦璨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沈夫人再等我,我马上回去。”

    她走出亭子,忽然停下脚步:“酒多伤身,他若不愿,你们就放过他吧。”

    一路上,林锦璨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萧南衣的音容,马车路过白天行刑的法场,那滩血迹已干涸成黑色,算算时间他的尸体即将被烧成灰烬。

    她颤着手臂放下车帘,心里一丝丝揪着疼,关于萧南衣的事,她无法狠下心坐视不理。

    他给予她重生,既然无法以命相报,便将人好好安葬吧。

    寒鸦四起,林中迷雾重重,惨白的月光照着地上的落叶,映照出白霜花一般的冷气。

    乱葬岗无人看守,远处是堆积成山的死尸,一间简陋的木屋里冒出袅袅白烟。

    没有灯,想要找到一具分成两段的尸体实属不易,林锦璨忍着腐臭气,亲手把一具具死尸搬开。

    寻找半晌,土壤里嵌着枚灰青色面具碎片。

    林锦璨加快手里的动作,指尖碰到那片衣袖时,眼前散发出隐隐微光。

    树干上投出男子颀长的影子,他开口沉沉道:

    “你在做什么?”

    孤茫林锦璨怔了下。……

    林锦璨怔了下。

    与此同时,那颗头颅也从土壤里翻了出来。

    青白的面孔上呈现出一层诡异的褶皱,不像是肉。体腐败造成,反倒像是什么东西潮湿后脱落。

    后边的音色熟悉又陌生,许是心里惊惶,她不打算回头看清来者何人,放了手里的脑袋,拔腿朝宽阔之处狂奔。

    周围是粗壮的树干,头顶的月光被茂密的树干遮的一点光也看不到了。

    林锦璨背贴着树干,不知道方向,整个树林除自己之外也没个人影。

    她慢慢冷静下来,暗暗祈祷来者可千万不要是谢鹤徵!

    沙沙沙—

    心跳如擂鼓,或许是因听觉太敏锐,那道脚步声仿佛就在她耳边响。

    树干遮身,她不敢轻举妄动。

    光圈愈来愈亮,眼前无数枝桠张牙舞爪的映照在地上,一些已经爬到她绣鞋上,宛如几双枯手抓住她的足踝。

    她咬牙拔下发上的簪子,顷刻间,随着一道气流呼出,烛光骤然黯淡。

    “阿妩,是我。”

    林锦璨瞳仁一颤。

    她还处在惊诧之中,迟迟不敢回首,那人又接着道:“活着不易,可人的生命很顽强,你实在没有必要为死人冒险。”

    “那是假的萧南衣,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是啊,萧南衣不会那么容易死。

    林锦璨闭眼,把那点泪水咽进心里后,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转身抱住萧南衣。

    她害怕死而复生是梦境,害怕再慢一点他又会跑掉。

    林锦璨踮起脚尖,把脸埋进男人的脖子里温柔亲昵。

    这一次,她选择僭越他。

    选择,迁就他。

    闷在心里的话无法言说,她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清楚,爱一个人时患得患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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