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1)

    “在画什么?”这般如痴如醉,她都走到身后了,竟然都没发现。

    “主!”柳蘅身一僵,回头看着花无凝,既惊讶又喜悦,随后染上一层羞恼意,将画遮的严严实实的,“没什么,练笔之作,画得不好。”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花无凝不甚在意,走到另外一边的位置坐下。

    柳蘅的画作确实不错,但少了一分灵动,她见过不少人给她画像,也请过画师,不管是谁都差了点意思。

    唯独让她心有所动的,是上次被城门锦衣卫拦住时,打开的那副,当时虽是慌乱,却也有惊诧。

    “你觉得好就好。”柳蘅略显无措,他也坐下,上下打量,“主,你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花无凝浅浅笑之。

    “我也很好,只是担忧你。”柳蘅放慢语调,含着另外一种隐晦之情。

    “我何须你担心。”花无凝莞尔掩唇,挑眉而语:“我的事做好了,你的呢?”

    似是从未见这般轻挑模样的花无凝,柳蘅看得一滞,随后扬起温和之笑,“做好了,周许疾所藏的账本已经全部换了,放心。”

    “那就好。”花无凝松了口气,“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柳蘅也知花无凝所言之意,欲想多言的口闭上,眉头渐渐蹙起,他抬眸盛一抹春风,且柔且忧,“唐允维突发恶疾,朝中事务皆由朝辞啼接管。”

    “什么?”花无凝目光一沉,“你的意思是,朝堂现在是朝辞啼的了?”

    “是的。”柳蘅约莫升起一缕苦笑,“他摄政,文武百官未有一人敢异议,如此看来,他的人早就侵入朝堂了。”

    风过无声吹动青丝,花无凝沉静不语,半阖眼眸,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磕动,引得柳蘅疑惑。

    她之前似乎没有此动作。

    过了良久,敲动之手停下,花无凝一本正经,“唐允维突发恶疾,是什么时候。”

    “十日前。”柳蘅也移开了落在她手上的目光,与之对视。

    十日,也就是她从朝辞啼那里逃离后。

    朱唇微抿,慢慢牵扯一抹笑,却克制地压住,难色盈面,“阿蘅,你觉得唐允维真的突发恶疾了吗?”

    “不见得。”柳蘅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是朝辞啼势力够了,所以囚禁了唐允维。”

    “是他会做的。”花无凝说着,眼一转看见柳蘅放置在一旁的笔,突然灵光一闪,“阿蘅,给我宣纸。”

    “你要做什么?”柳蘅嘴上问着,却也将宣纸拿了出来。

    接过宣纸的花无凝就着研磨好的墨写了起来,不过须臾,她将宣纸吹干折叠好递给了柳蘅,“阿蘅,你能将这封信递交给裴将军裴升吗?”

    “裴升将军。”柳蘅拿着信,他刚刚看到了花无凝所写,“你是想将裴将军拉过来?”

    “嗯,朝辞啼摄政,手中有我爹的三十万军队的兵符,我虽有暗兵,却也敌不过。”花无凝徐徐道来,“裴将军领兵不及我爹,却也有十万,总归是一股势力,收归于自己,好过便宜他人。”

    “你说的没错。”柳蘅收好信,“裴将军与花将军交好,肯定是会帮你的。”

    “我会让他帮我的。”花无凝揉揉眉心,显露出疲倦感。

    “累了吗?”柳蘅玉白之手伸向花无凝,却又堪堪止住,最后只是柔声询问。

    “不累。”花无凝将手放下,“我这几日许是又要在此住着了。”

    “嗯,想住便住。”柳蘅说道:“那间屋子我一直有打扫,随时都可以住。”

    “等见了裴将军,我便要去做其他事了。”花无凝笑着站起身。

    “又要离开吗?”柳蘅落寞片刻,又很好的掩藏起来。

    “会的。”

    柳蘅眸中情绪复杂,他起身刚想开口。

    “不过下次可能就不会了。”

    杂糅的寂寞忽而被一处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勾走了,柳蘅朝她靠近一步,“是吗?”

    “得看能不能成功了。”花无凝不看身后的他,而是望着天空,耳旁是声声翠鸟啼鸣。

    狡黠(2)“主,裴将军回信……

    “主,裴将军回信了。”柳蘅拿着信封走了过来。

    花无凝落下棋子,转眸看着走进屋的柳蘅,欣然起身接过他递来的信。

    拆开信封,上面写了约定的时辰,申时一刻见面。

    紧张之心骤然缓和,玉靥也露出柔和的笑,“裴将军愿意见我们,下午申时一刻,到他府上一叙。”

    “如此甚好。”柳蘅也松了口气,“你要怎么去见他?”

    “上门拜访的是你柳蘅。”花无凝不着痕迹地将信纸放在桌上,“出门带个婢女,不会有人猜忌的。”

    “好。”柳蘅眸光一亮,缓声说道。

    手指触碰到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抑制不住的喜悦逐渐在眼中扩散,她轻捏住一枚黑色棋子不停的摩挲。

    黑色圆石嵌在门口石狮子的口中,青衣掠动,两道人影从石狮子旁走过,站在气势雄浑的裴将军府前。

    “少师柳蘅前来拜访裴将军。”柳蘅一袭青色衣袍,端的清风抚柳之势,温和有度地对着门口府兵说道。

    “少师里面请,将军吩咐过。”府兵有礼地开口,侧身让人进去。

    “多谢。”柳蘅噙着温柔和善的笑,微微点头示意后,带着身后之人一同进入府内。

    迎面过来一个小厮,客客气气地将两人带到了厅堂。

    裴将军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浑身散发着经年浴血博杀的肃杀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裴将军。”柳蘅唤道,稍作行礼。

    “柳少师客气了,坐下就好。”裴升中气十足地说道。

    “你下去吧。”

    小厮闻声也知道是在知会自己,退了下去。

    柳蘅在裴升的话语间坐在了对面的扶椅子上,手旁是早让人备好的茶水。

    锐利的眼神倏尔放在了一边并没有坐下的婢女身上,似疑惑打量,“这位…气度不凡。”

    “裴叔。”她喊着,希冀与委屈交织裹着在一同。

    “小凝。”裴将军盯着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女子,眼中出现惊色。

    他站起身,走到花无凝面前,“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花无凝摸着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淡笑,“戴了面具,不然怕是行至半路就被人截去了。”

    “许久不见,小丫头倒是长大了。”裴升周身骇人的气息被慈爱的言语冲淡,他指着身旁的位置,“坐这里。”

    “谢谢裴叔。”

    端坐于位,看着这位慈祥的面容的中年将军,花无凝眼眶逐渐泛红,“裴叔,我爹他…”

    提起花申鸣,裴升此前还笑意惺忪的面容被愁云覆盖,“我看见你给我写的东西,小凝,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的裴叔。”花无凝深吸气,泪意尽数逼回,她镇定自若地说道:“可是我镇国公府并没有此罪行,一切都是阴谋,想要拉镇国公府下台,以便他人登上高位罢了。”

    “小凝,我与你爹相识这么多年,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裴升一脸严肃,“这是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他比谁都在乎,又怎么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裴叔,所以你是愿意帮我的吗?”花无凝看着这位两鬓发白的将军,眼如群星般闪烁。

    “小凝,不是我不帮,你可能不知道此前想去找你爹,却被朝太师拦了下来,上奏状告却也不了了之,陛下…是准许的。”裴升言词飘忽,紧锁眉头。

    浑水谁又愿意趟,此时明哲保身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言外之意在坐的两人都听得出来,柳蘅如沐春风之容也不免暗了几分。

    “裴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此时此刻谁又能独善其身。”花无凝恳切万分,娓娓道来,“我爹因为手握兵权才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我爹倒了,您就是手握士兵最多的将军。”

    “镇国公府几十年来不辞辛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人陷害至此,若肱骨之臣都能随意践踏,往后还有谁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裴升沉默住,他端起茶水,浅浅抿上一口,不言不语,似是沉思亦是逃避。

    裴升此人虽有些计谋与眼力,却有一个值得诟病之处:愚忠。

    有勇有谋却不辨是非只忠于皇族,这种人最是招皇族人喜欢。

    皇族让他往东,他便往东,让他往西,他就往西。

    即便是相处多年的好友,在探知是皇族的意思时,他也会销声匿迹…

    但倘若不是皇族之意呢?

    “裴叔,我爹与你征战时年不短,先帝在时未尝不称赞你们二人劳苦功高,许诺兵权不收回。”花无凝眸光闪动,指尖轻缓挲动,“如此殊荣,我爹又怎么会与外人勾结?”

    “太子未登基却突然离世,新帝登基却发难于镇国公府,裴叔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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