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1)

    其他宫人依旧在尽职尽责地灭火,以免殃及池鱼。

    昭云殿此时是住不得了,贺止把受了惊吓的周送带回了自己的寝宫,周送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将一切坦白,但没想到贺止先一步看穿了他的意图,安抚道:“先去沐浴,出来再告诉朕你想说的。”

    周送轻轻点头,跟着宫人去了内殿。

    而贺止则留在原地,直到周送走远了,暗卫才上前说道:“陛下,他们先给殿下用了迷香,又设计支开了我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属下中了计,险些没保护好殿下,请陛下责罚。”

    贺止眼神冰冷,“当然要罚,只是还不到时候。”

    “等肃清宫里的暗线,你们自行领罚。”

    暗卫并无怨言,恭敬道:“是。”

    贺止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他没想到那人的目标竟然是周送。

    而且还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

    他登基不过四年,朝堂还未完全更替,宫里渗透些势力是正常的。

    反正宫内无趣,留着便留着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给他找些乐子。

    贺止懒得去管,也不屑管。

    可也不知是不是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助长了他们的声势,那些人近来愈发变本加厉了。

    这次想杀的还是南林的皇子,行事猖獗,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若不是提前派去了暗卫,周送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周送来北麓不过十几日,若是真叫那些人得了逞,民间必然又是一阵口诛笔伐。

    即使贺止早已恶名在外,他也绝不允许有人把无谓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

    真当他是个软柿子吗?

    那些人莫不是忘了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暗卫最擅察言观色,此刻便适时道:“纵火的人已经抓起来了,就在陛下的偏殿。”

    “走,去看看。”

    贺止的暴戾因子早已被压抑多时,他讽刺一笑。

    这宫里宫外,也是时候好好清算了。

    庇佑

    阴暗无光的偏殿内传来阵阵压抑的痛呼,贺止冷漠的侧脸隐进暗夜里。

    他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面前人痛得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响声。

    为了防止惨叫声太大,也为了防止他经不住痛苦咬舌自尽,暗卫早就在他嘴里塞了布团。

    此刻借着月光,隐约能看见那人血糊了满身,身侧是十几片血淋淋的肉。

    他眼中满是恐惧,被捆住的身子不断在地上扭曲着。

    贺止用帕子细细擦拭着指间鲜血,半晌,才舍得分出注意力凝视着地上那人。

    他向暗卫示意,暗卫便走上前把他口中的布团拿掉。

    那人强忍着疼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陛下,陛下!求您饶恕我……我……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您!求您饶我一命!”

    在这寂静的夜里,贺止很轻地笑了一下,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哦?”

    那人以为自己活命有望,便也咧开嘴,继续道:“您不想知道幕后主使吗?我可以告诉您!只求您放了我!”

    屋内只剩下那人竭力呼喊后急促的呼吸声,擦完手后,贺止把帕子扔到一旁,微俯下身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人吓得不敢出声,贺止的眼神实在凉薄,可嘴角还在笑着,毫无感情的话如同鬼魅低语,直让凉意渗进了骨髓里。

    “可朕有说过这是拷问吗?”

    那人呆住了,呆愣过后身体内便弥漫起无休无止的冷意。

    是啊,他抓起自己根本不是为了拷问,他并不在意幕后主使是谁,又或许他心里早就清楚。

    他就是为了泄愤,他这个疯子!

    认清这点,那人便知自己绝无生路了,死亡的绝望与被羞辱的痛苦终于化作满腔愤怒,他破罐子破摔地吼道:“贺止!你这个怪物!先皇不会饶过你的!你唔……!”

    暗卫眼疾手快,又把那人的嘴给堵上了,也堵住了更多谩骂的话。

    做完这些后暗卫悄悄去瞧贺止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牵连自己,结果却只见他面上笑意不减,甚至还站起身,缓缓朝这边走来。

    “父皇若是知道他死后还有这么多忠心的狗,一定会很高兴的。”

    贺止很喜欢给人希望,也喜欢亲手把希望掐灭。

    希望破灭的时候,大多数人就会像这人一样,暴露出凶恶的本性,以谩骂来掩饰他们内心的恐惧。

    贺止不在意这样的谩骂,濒死挣扎又何尝不是一副美景呢?

    冰冷的匕首缓缓插进手腕,用力一划便有鲜血喷涌而出。

    “唔唔!!”

    贺止站起身,冷眼睥睨着地上扭曲的血人,施舍般留下一句。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推开门,高云正在外恭敬地等着他,贺止一出来,便上前几步把手中的披风搭在贺止身上。

    贺止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暗卫说:“盯着他,断气以后再处理掉,弄干净点。”

    暗卫低头应是,贺止才迈步离开。

    偏殿离正殿尚有一段距离,高云眼见贺止面色不虞,便跟在他身后汇报道:“殿下自回来后就一句话没说过,奴才担心他是不是吓坏了。”

    贺止脚步未停,淡淡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送换了身衣服后惶惶不安地坐在床榻上,他内心杂乱,不知一会儿贺止回来该如何开口。

    门外传来响动,周送的注意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几息之后,贺止绕过屏风出现在周送眼前。

    因着刚进屋,衣物还裹挟着冷气,走到周送身边时,他敏锐地从那股冷意中嗅到几分血腥气。

    以至于贺止的手伸过来时,周送抿抿唇,身子向后缩了缩。

    贺止的手顿在空中,片刻后缓缓收回,同时开口道:“吓到了?”

    周送不敢问也不敢想那股血腥气从何而来,只好点点头,默认了贺止的询问。

    况且他确实被那场大火吓到了。

    贺止见状也不急,他坐到周送身旁道:“之前想说什么?”

    周送低下头,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意,“我收到过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拉拢我除掉您。”

    “但是!”周送不敢去看贺止的表情,他微微侧身,对贺止郑重地说,“我没有答应,那封信也被我烧了。”

    “这场大火肯定也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他们才想杀了我。”

    把埋藏心里多日的秘密说出口,周送竟有种释然之感,他不安地等待着面前之人的审判。

    贺止注意到他一直低垂着头,手指也紧张地蜷起,半晌微微叹口气道:“就这些?”

    周送一阵愣怔,就这些?什么意思?

    他缓缓抬头,看向贺止的眼神中充斥着不解。

    “你该早些来找朕说清楚。”

    在周送的注视下,贺止缓缓开口:“昭云殿的动向,暗卫每日都会汇报于朕,你觉得朕会不知那封信?”

    周送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是啊,暗卫能那样及时地救下他,可不就是贺止派来的吗?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贺止的掌控之中。

    周送突然觉得自己这几日的担忧像个笑话,他再次垂下头,落寞不已。

    这次是放火,下次是什么?在这偌大的宫中,究竟何处才是他的容身之地?

    “陛下……”周送的声音有些闷,“我不过一介卑微的质子,他们为何要我的命?”

    “与其说要你的命,还不如说他们是为了报复朕。”

    “为何?”

    周送想不通,他死了和贺止有什么关系?

    “前朝的争斗罢了,只是你出现得巧,给了他们作乱的借口。”

    贺止面不改色地扯谎,其实真正的原因简单得多,他们不过是认定自己对周送特殊,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从那封信便可见一斑。

    周送对贺止的话只信了一半,他不信仅仅是前朝争斗,就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贺止的态度,如果不是他对自己不同,那群人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贺止的态度……

    周送能感受到,贺止对他没有杀意,甚至刚刚还救过他。

    那是不是说明,他可以把注下在贺止身上,赌一把?

    周送转头看向贺止,眼中渐渐聚起坚定的光。

    “陛下。”周送缓缓起身,跪在了贺止身前。

    贺止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只是问道:“做什么?”

    周送抬头直视贺止的眼睛,那双平日总是盛着肃杀的眸子此刻瞧着竟有些叫人安心,周送心一横,豁出去般开口。

    “我愿做您的棋子,求您庇佑。”

    面前人说完便抿起唇,眼神也落了下去,叫贺止看不真切。

    低顺的姿态和破釜沉舟般的话语,这反差引得贺止不禁轻声一笑,“哦?你要如何做朕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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