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1)
贺若昭抱了抱手臂,有点冷。
她想找到披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回头一看,却见贺维安手中拿着披风,正朝她递过来。
这个一向可靠温润的哥哥,此刻的声音里却是化不开的疲惫:“穿上吧,别着凉了,你的病还没好。”
贺若昭的内心有点感动,她接过来,披在身上,又系上了带子,还打了一个结。
做完这些,贺维安仍然没动。
“哥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贺若昭试着询问。
贺维安逆光站着,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不难想象到,他的心情很糟糕,脸色自然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若昭,我在想,你的苦肉计是否真的有用。”
贺若昭一顿,知道贺维安指的是她故意被国公府抢走,逼他现身的事情。
她沉吟后,开口道:“哥哥,你是想用苦肉计,让他再来看你吗?”
贺维安不置可否。
贺若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反而平静下来。
这么骄傲的兄长,此刻竟如一个丧尽手段的冷宫弃妃,拼尽全力,想要寻求最后一个办法。
“哥哥,你知道,从懂事起,我就是不要脸面,也不要性命的,为了达到目的,我什么都能做,哪怕凶险万分,哪怕堵上一切,所以我才敢……才敢在医馆故意露出脸,可那天若是他没有闯进来,我可能真的就死了。”
贺若昭平淡地叙述自己的心里话:
“我擅自进京,你便书信不断,要我回青州去,不管我怎么求你,你都躲在我进不去的国子监,不愿见我,所以我才以身犯险,用这么个办法,把你引出来。”
她抬眸,看向立在光里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孺慕的兄长是这样的陌生。
“若昭,你说这么多,是劝我不要犯傻吗?”贺维安了然一笑,道:“是我一时糊涂了,殿试在即,怎么能……”
“不。”贺若昭兀自打断了他,少女的目光清凌凌的,直直地望向贺维安。
“只要是哥哥想要的,我就一定会帮哥哥得到。”
她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白底蓝花的青瓷瓶,在手里晃了晃,听到里面的响声,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贺若昭手拿着瓷瓶,一步一步走近贺维安。
“哥哥想通过殿试,以前是为了家族,但哥哥也知道,我有多恨他们——而现在,哥哥,你的心思变了,你有了私欲,你想拥有地位,不只是为了家族,对吧?既然对他们那群贱人不利,那我无论如何也得帮帮哥哥了。”
骂出两个脏字,她清丽的脸有些狰狞。
贺维安沉默不语,贺若昭的话就像是揭开了他最后一层遮羞布,将那些不堪全部丢到太阳底下。
不知从何时起,他一心振兴家族,为家族而谋取功利的心,渐渐动摇了。
贺若昭看着贺维安的样子,便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七七八八,她勾唇一笑,继续道:
“退一万步讲,哥哥可别忘了,他们可没拿走给那孩子喂过的药,只要那孩子一日不好,这药一日还在我们手里,那何愁他不回来?”
喂你
京郊一处别院, 翠竹环绕间,清风阵阵,花香隐隐。
屋内拔步床上挂着缀了珍珠的帘子, 层层叠叠, 如云似雾, 从外面看过去,依稀可见里面一个瘦削的背影,少年侧睡在里, 锦被仅盖到腰侧, 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香炉里燃着安神香,用料很少,只有淡淡的花木甜味, 丝丝缕缕, 浮动在空中。
陆微雪推开门, 手中拿了一个食盒。
他将盒子放在桌上,随后掀开帘子, 看向熟睡的少年。
少年在睡梦中似乎有些不安稳, 皱了皱眉, 嘟了嘟嘴,而后干脆翻身过来, 正面朝上,露出精致浓艳的脸, 里衣的领口被带得凌乱了些, 从脖颈到锁骨,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
陆微雪眼神一暗,刻意在那片刺眼的白中撇过眼去,伸出手, 动作僵硬地将被子向上扯了扯,直到它严严实实地盖住谢明夷的下巴。
谢明夷却隐隐觉出了痒意,脸颊鼓动了一下,睫毛颤抖起来,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随后蓦然张开了眼。
刚刚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眼神一片清明,看到立在床前的陆微雪,竟一时反应过不来。
陆微雪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心口涟漪久久未平。
谢明夷突然坐了起来,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身在何处,第二个想的,却是自己醒来竟神清气爽。
以往若是白天休憩,那醒过来时,总觉得腰酸背痛,再不就是头脑昏沉,好久才能缓过来。
可现下却觉得无比放松,浑身舒坦。
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陆微雪,直到昏过去前发生的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才惊叫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陆微雪,是不是你给我下了迷药?”
他坐在床边,赤裸的脚在木阶上探了探,除了又硬又冷的木头,根本没找到鞋子的踪迹。
谢明夷骨子里娇气得厉害,身体是断然接受不了赤脚下地的,因此只能坐着,怒气冲冲地瞪着陆微雪。
陆微雪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眸越发沉郁。
“回答啊?”
谢明夷等得不耐烦,又叫了句。
全然忘记了判断自己的处境。
他刚醒过来,平时又对陆微雪颐指气使惯了,根本不记得去思考,自己落在了谁手里。
以至于陆微雪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都没来得及反抗。
【把老婆拐到这里来,居然什么都不做,岂有此理!】
【嘿嘿炸毛的坏兔兔必须要狠狠惩罚呀】
【剧情进展再快点吧!谁要看权斗啊?我们要看陆狗抱得老婆归!】
【我们要看陆狗抱得老婆归!!】
【我们要看陆狗抱得老婆归!!!】
一句句无声的呼喊,不断冲击进谢明夷的眼帘。
他惶恐地抬头望向陆微雪,乌黑的眼瞳中第一次盛满了不安。
谁来救救他!!
不光是陆微雪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
谢明夷猛地撇过头去,想要摆脱下巴上的束缚。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很凉,力度却更大,似是在彰显主人的不悦。
陆微雪收紧了五指,少年白皙光滑的脸颊肉便被捏得鼓了起来,一双雾蒙蒙的眼里有水汽渐渐包裹,模样像是只在赌气的小动物。
【老婆这么萌,陆狗你还忍得了?】
【是不是男人?不行让我来!】
【你快掐哭他了!放开——让我掐掐】
“舅舅,你说对了。”
陆微雪俯下身,凑近他道。
幽幽的香气扑面而来,是陆微雪身上的味道。
这股香味极寒,宛如裹挟着雪山之巅的风,钻入谢明夷的鼻腔,让他被冷得心里一哆嗦。
“什么?”谢明夷的脸颊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脑子也不甚清明,陆微雪现下的模样实在太陌生,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陆微雪的眼神落在少年单薄的肩头,随即松开了手,背过身去。
谢明夷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脸,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陆微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谢明夷趁现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房间古朴典雅,装潢低调奢华,既不是宫里,也不像哪位官员的府邸,倒跟那不问世事、一心享受富贵清闲的公子别苑一般。
陆微雪恨极了他,把他拐到这里,恐怕是拿什么刑具去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在陆微雪手里生不如死。
此时不跑是傻子。
谢明夷也顾不得身体了,光着脚踏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只穿着里衣,便急忙朝那扇门跑去。
跨了□□步,手已经触碰到了门框,耳边却传来一阵箫声。
谢明夷整个人都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吹箫的人离得很远,听不真切,缥缈虚无,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那曲调的哀切凄婉,却像在谢明夷的眼前下了一场秋雨,潮湿寒凉。
雨势难减,一生不停。
浩渺天地间,竟找不到归宿。
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流至嘴角,直到尝到一丝苦涩的滋味,谢明夷才后知后觉,忙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一定是陆微雪那个魔头刚才掐得太疼了,一定是!
谢明夷强忍住那种心被挖了一块的不适感,伸手去开门,门却率先自己打开了。
门前,站着面色阴沉的陆微雪。
他手里拿了件披风,浅淡的眸色中似掺了血,隐隐透出暗红。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宛如鬼魅。
谢明夷吓了一跳,以为陆微雪必定是要来报复他了,想到话本里描述的那些得罪陆微雪的人的惨状和下场,心口跳得愈发剧烈,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看到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把短刀,便赶紧拿到手中,拔出刀尖对着陆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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