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1)
“是这个意思,乱得很。”
……
顾回舟眼神冰冷看着跪成一片的太医,遥如意手腕上的黑紫色血水已经不流了,上面被缠上了绑带,十三和崔祥祝焦急得站在一侧,甚至刚刚去藏书阁的王千山都连忙赶回来。
如今正在殿外急得来回踱步。
“滚出去!”
太医们连忙出去,连崔祥祝都拉着十三往外走,“快走吧大人!”
十三还想上前,但一想他们陛下可能有法子,便攥紧拳头转身。
就算那刺客死了,他们也要扒出些东西来!
不出片刻,殿内只剩下遥如意和顾回舟二人。
还不到午膳时间,窗外日头高照,殿内却显得一片压抑。
“陛下我没事。”蘑菇用另一只手扯扯皇帝的袖子,却在男人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停住。
“没事?”
帝王冷哼一声,“那朕看到的是什么?”
两人视线一同看向遥如意的手,那手被绑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肿胀得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真没事!”
蘑菇急得坐起来,他本就躺在自己的软榻上,如今坐起来甚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一边,伸手胡乱撕扯手上的绑带,那手上的伤出现在两人眼前。
伤口黑色的血流光了,剩下橙红色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人原本的肤色。
橙盖蘑菇本身的毒性如今把另一种毒吞了个干净。
但伤口的撕裂却无任何动静,半晌涌出股股鲜红的血。
“唔——”
遥如意连忙闷哼,他手忙脚乱把手伸到榻边,下一瞬鲜血滴落在地面,他整个人趴在软榻上猛喘气,“还好没弄脏床。”
顾回舟深色微动,“起来。”
他刚刚起身,现又坐回到榻边,手中拿着两个瓷瓶,大手从其中一个瓷瓶里倒出一枚药丸,顿时中药苦涩的味道在两人之间蔓延,顾回舟声音低沉对遥如意开口,“吃了。”
“我不会中毒的。”
男人执拗,“吃。”
凶他做什么,吃就是了。
那药难闻就算了,入口时的味道比气味还要磨人数倍,遥如意脸皱巴巴拧在一处,将药丸吞下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淌下来。
手上伤了他没哭,现在倒被一颗药苦哭了。
连鞋都顾不上穿,遥如意冲向殿内另一头的桌案,端起那盏茶水喝了个精光。
同样是苦,冷掉的茶也比那药丸好数倍。
声音中抱怨加重,“陛下,你到底会不会制药?”
治伤的药粉能让伤口愈合,但疼得要命。解毒的药丸能解毒又苦得要命。
“嘶——”
已经是遥如意第三次用这个药了,但还是被痛得不住瑟缩。
“好了。”
再次缠上布条,遥如意看皇帝在他另一只手腕上诊脉,问,“我是不是好了?”
“嗯。”
顾回舟黝黑的眸子看不出暖意,“为何自己冲上去?”
“我本就是侍卫,而且已经让人去找十三十四了。”
他解释地认真,还抽空笑笑。他本没错,但一见到皇帝那般神色却莫名心虚。
“你该在偏殿。”
“我原本是在和先生论道。是先生去藏书阁找书,我无意间看见刺客,便追上去了。”
蘑菇说起话来洋洋得意,他身为皇帝身边的侍卫,能抓到刺客是分内之事。
“陛下,这是我第一次抓到刺客,可否有赏?”眉眼亮晶晶,还等着顾回舟从不知名角落拿出一袋子碎银给他。
“王千山,杖责二十。”
遥如意错愕,他脸上的笑意瞬间褪下,“为何杖责先生?”
“若非他擅离,怎会如此?”
“如此?”现在如何?遥如意不见原本的雀跃。他问,“我身为侍卫抓到了刺客,有错吗?”
顾回舟嘴角绷直, 下颌不自觉收紧,他面无表情看着满脸写满不服的遥如意看了半晌,轻笑挑眉,“朕说你错了。”
蘑菇不服, “我哪里错了?”
遥如意从下山到现在从没对那件事这般执着, 但今天要是因为他的过错导致先生挨板子, 他做不到。
“所以你是在问朕要一个说法?”
顾回舟语调上扬, 好似觉得对方在痴人说梦一般。
他看着遥如意那张白净又不服气的小脸嘴边的话犹豫反复还是咽了回去, 手腕上的串珠被他拿在手中摆弄个没完。
舌尖用力抵在上颚。
“你身为朕的侍卫, 朕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
“那为何处置先生?要是我的错陛下处置我一人便好。”遥如意一双眼瞪着地面, 他板着脸不说话。
皇帝冷哼一声, 起身走到桌案边拿起笔还是练字,云殿一时间只能传来笔墨碰撞的声响。
遥如意沉默起身,他嘴角绷直气呼呼把自己的锦被团一团抱在怀里,转身走了。
云殿外,崔祥祝还在门口站着, 远处围着一圈太医。而就在门边还有来回踱步的王千山。
他见着遥如意出来忙上前, 绕着人里里外外看了一圈, 眼中神色满含担忧,问,“小公子,现在哪儿不舒服?”
“先生,我没事。”
王千山一怔,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哪像是没事的样子,而且这怎么还抱着被出来了……
“这——”
崔祥祝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了眼云殿虚掩着的门,他声音放低, “大人,十九大人这是做什么?陛下可还在里边呢!”
这怎么还抱着被子出来了?他看刚刚陛下那副着急的模样可不像是会责罚十九大人的模样,更何况这还伤着……
而且十九大人何错之有?
“大人手上还有伤,可不能拿重物,老奴先帮大人拿着。”
遥如意摇头,“我本就不该在陛下殿里睡。”他扭头没看见十三,“十三呢?”
崔祥祝,“十三大人去探查刺客去了,十九大人可有事?”
“那我自己回去。”
看样子十四也还没回来,遥如意暗暗想,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住的院子在哪儿,自己过去收拾出一间房睡就好了。
“等等,等等!”崔祥祝连忙把人拦住,“十九大人身上还带着伤呢,这是要去哪儿啊!”他悄摸摸伸手去拽遥如意手中的锦被,暗中使力好几下硬是没拽动。
十九大人这一个多月的剑法确实没白练。
这又是着急又是用力的,在这春寒的日子里总管太监憋出一脑门的汗。
他赶忙对着一旁的太医道,“还不快些来给大人瞧瞧!”
几个老头子紧忙就过来了,站在崔祥祝身侧笑呵呵的,“十九大人,下官来给您诊脉。”
“我已经没事了,”他别别扭扭,“陛下诊过了。”
那老头伸手的动作猛地一震,下意识从袖口抽出一张帕子,垫在遥如意手腕,佯装轻咳,“老夫再为大人瞧瞧。”
遥如意闷声不语,他余光还盯着崔祥祝身后的王千山,那老先生没挤到前面来,但一直不放心地瞧着他,本就不年轻的身子怎能再挨二十大板。
他眉头扭得更紧。
“是……确实已经无恙。”老太医山羊胡子随着他说话一颤一颤,“不愧是陛下,陛下所配的药皆在我等之上!可真是大云的幸事啊!”
老太医转头,剩下的一群太医跟着附和,“谁说不是!也是我等之幸事!”
“哈哈哈哈哈,王太医说得有理!”
遥如意沉默,两手一起抱着自己的小被子气冲冲走出云殿,步子加快转头就没了踪影,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崔祥祝急得直跺脚,他看向王千山,“王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千山手中还拿着藏书阁的书,他眼中也带着不解。
崔祥祝摆手把那群太医赶走,又吩咐了两个小太监跟着遥如意,转头自己调整好表情去敲了敲门,“陛下,是奴才。”
他手中正好端着小太监端上来的茶,笑眯眯站到皇帝身侧,放下茶盏开始研墨,脑子里思来想去,找了个好时机开口:
“奴才刚刚瞧着十九大人抱着锦被去了十三大人的院子,不知是不是软榻睡着不舒服,老奴明日便让内务府送来张床!”
“近日刚巧工匠又得了好手艺,正准备露一手给陛下瞧瞧呢!”
“还有御膳房的御厨,听说十九大人总闻见陛下身上带着梨花儿味,如今也正是梨花盛开的日子,正做了梨花酥想送来给陛下尝尝。”
还是无人搭理。
纸上被皇帝写了一首诗经,却在末尾处突兀地出现“如意”两个字。
崔祥祝一个人唱了半天独角戏,硬是没人搭理他。但他可不觉得无用,就刚刚换床那件事,他就说对了。
这怕是十九大人跟陛下闹别扭赌气走了,陛下说不定这时候正等着人回来呢!
眼珠子在眼眶中滴溜溜打转,他得想想办法帮着点他家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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