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1)

    陆之山总是绝对耐心,不厌其烦地为她一次次暖手,他久不用内力,猛地用得过多,经脉处隐隐地疼,但他倒不在意似的,毫不吝啬地往外输着内力,倒像极了个称职的哥哥。

    只是可怜了茯苓,只能眼巴巴地瞧着苏祈春和陆之山兄妹两个,自己哀叹着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兄长。

    风渐住雪渐止。

    觉明院前,几个小雪人拔地而起,昂然立在这冰雪天地间,苏祈春拍拍小手,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双手自觉地塞到陆之山手里。

    感受到一阵冰凉的触感,陆之山忍着经脉的疼痛,微笑着暖着苏祈春的手。

    “这几个雪人,当真是活灵活现的。”杨夫人摇着轮椅走到前面,眼里皆是赞赏。

    “那是自然。”苏祈春的手很快暖和起来,她抽出来,指着领头的那个雪人,道:“这个雪人胖墩墩的,圆滚滚的,一看就是总是减肥失败的茯苓。”

    杨夫人笑。

    茯苓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地说:“女郎你!”

    苏祈春躲到陆之山身后,生怕茯苓来揍自己,好在有陆之山在,茯苓不敢怎么样。

    “那这个呢?”杨夫人指着那个低眉细腰的雪人。

    苏祈春望望杨夫人,笑道:“这个雪人这么温柔,那当然是娘亲你了,还有旁边这个儒雅风朗的,就是爹爹,爹爹和娘亲永远在一起,至死不分离。”

    苏祈春一直觉得真正的爱本就是至死不渝,因此也不避讳说起生死。

    杨夫人却想到自己一身的病,不免有些失落,她垂下眼,淡笑着指着旁边两个挨在一起的小雪人,“我猜这个一直笑的小雪人是纤纤。”

    苏祈春有些害羞地捂着脸,点头道:“是的。”

    “这另一个……”杨夫人有些迟疑,她起初觉得是陆之山,但又想苏祈春还有两个哥哥呢,倒有些怀疑起来。

    苏祈春拽着陆之山的衣袖,偷看着他。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陆公子!”茯苓格外了解苏祈春,再加上也是个口直心快的性子,毫不犹豫地便说出来了。

    苏祈春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瞟见陆之山嘴角愈发浓烈的笑,眨着亮晶晶的黑眸,道:“对,就是山哥哥。”

    说着,她取出一根白布条,跑到雪人前,将白布条小心地系在雪人的脑后,随后歪头对着众人说:“如此你们可认得了?”

    杨夫人点头,“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苏祈春笑,隔着漫天风雪,她回望陆之山。

    陆之山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但仍笑着,像是看见了苏祈春为他堆的雪人,看见了冰天雪地里的一片真心。

    鼻尖的微苦扑面而来,小小的人儿挨着他,悄声和他说:“怎么办?雪人太好看,明日出太阳了可怎么办呀!”

    陆之山皱眉,似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想了想,他展开苏祈春的小手,写下几个字:我、们、一、直、在。

    是啊,雪人会消失,但真实的人一直会在,永远会在。

    苏祈春眨眨眼,像在笑又像在哭,“山哥哥说得对,雪人会消失,但你们不会。”

    “纤纤真开心。”

    堆过雪人后,月雪阁中的人来唤陆之山,苏祈春她们也一起回了觉明院,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火炉燃着,一片温暖,倒也不觉得冷。

    苏知辛不在,几人也不饿,胡乱吃了点儿东西便回各自的屋里。

    苏祈春推开房门,窗外的白雪映得屋子里也亮堂堂的。

    屋里却放着各类药材书籍,分明是女儿家的闺房,却瞧不见荆钗首饰,整个屋子都环绕着一股药物交缠在一起的微苦味道。

    苏祈春脱下氅衣,将书桌前的一盏油灯点亮,摇晃的灯火并着窗外的雪白将屋子点亮,苏祈春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翻着桌上的一本书。

    书名叫《千金要方》,据说是前朝一个有名的大夫所写的,里面记载了各种病症的诊治手法,千金难得,是以叫此名。

    苏祈春来回地翻着,黑眸亮起又熄灭。

    陆之山的眼疾已用了一段时间的药,但总也不见好,苏祈春日日翻看医书,想从其中找出些治疗的法子。

    她说过要治好陆之山的病,便不能食言。

    可医书都快要被她翻烂了,诊治之法却始终都找不到,好几个夜晚,苏祈春挑灯夜看之时,都觉得绝望,觉得无助。

    房门“笃笃”地响了两声,苏祈春合上医书,嘴里喊着:“谁呀?”

    “是爹爹。”门外的人回。

    苏祈春眼睛亮起来,打开房门,迎着还带着些寒意的苏知辛进来。

    “爹爹怎么来了?”

    苏知辛扫了一眼屋子,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千金要方》上。

    “来看看。这么晚了还在看医书。”苏知辛拿起书,书本一下就翻到了眼疾的那一页,可见看书之人时常翻看此处。

    兔儿灯

    苏祈春垂下困倦的眼角,点点头,“闲来无事,随手翻翻。”

    说是随手翻翻,但记载眼疾的这几页上的痕迹却不像是随手,苏知辛也不戳穿,放下医书,笑着说:“纤纤近来还做针灸吗?”

    苏祈春不解地看向苏知辛,她最近忙着陆之山的病,又要去怀仁堂学医,还真没什么时间弄她自己的那些小心思。

    苏知辛解释道:“上次纤纤做的针灸着实舒服,这不,今日爹爹腆着老脸,来求苏祈春苏大夫再为爹爹施针一次。”

    这话苏祈春可不敢当,她撑出一个笑,拉着苏知辛坐下,道:“爹爹说的这话,纤纤可当不起。”

    苏知辛爽朗一笑,轻拍苏祈春的额角,“纤纤当得起,我的女儿我最知道。”

    苏祈春不知道自己哪里当得起,自己平日至多就是给府里的丫鬟小厮看看伤寒跌倒摔伤之类的,正儿八经的大病一概没接触过。

    如今来了一个陆之山,她却对他的病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爹爹。”苏祈春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那本医书上,声音很轻,“纤纤才当不起。”

    苏知辛是看着苏祈春长大的,他本来就只有这一个孩子,自然事事上心,他女儿是什么样的,他也一清二楚。

    他知道苏祈春很喜欢治病救人,也很在意陆之山的病,但不管再好的大夫也有治不好的病,勉强不得,强求不来。

    “纤纤,山儿的眼疾我今日去看了看。”

    苏祈春顿了顿,等着苏知辛的话。

    “是爹爹无能,这么久了还没有效果。”苏知辛叹息着道。

    苏祈春声音越来越低,“不怪爹爹。”

    昏黄的烛光映在窗纱上,照出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苏祈春想,也许很多事并非都能如人所愿,就像天上的风雪一样,是止是停都不以人力为转移。

    她笑笑,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排针灸用的针,在书案上摊开,明亮的眸子对着苏知辛,“爹爹,不说这个了,纤纤给你针灸。”

    “好好。”苏知辛忙闭起眼,等着苏祈春的动作,心里思索着陆之山的病,又在想着怎么宽慰苏祈春。

    没一会儿,苏祈春就扎好了一圈圈银针,银针针尾在光晕下闪烁,她常给觉明院中的人施针,故而对此格外熟悉。

    以往苏祈春总是话很多,说也说不完,今日苏祈春却格外安静,沉默地都不像她了。

    她盯着发光的针尾,想到觉明院外的那几个雪人,想着若是陆之山能看到就好了,那样就算太阳出来雪人化了也不要紧,因为她已经和陆之山看到了雪人最美的样子。

    可惜这一切陆之山都看不到。

    苏知辛有意多说些话让苏祈春开怀,便说起了不久后的上元佳节,问苏祈春有什么想玩的地方?

    苏祈春无甚心思,歪头想想,随口道:“听祖母和娘亲的。”

    “纤纤有想去的地方吗?”苏知辛缓了缓,接着说:“我听说施家珍藏了一件稀世名药,可治眼疾,这上元佳节正值他家老夫人大寿,他们此时正广邀湛江县的有名才儒前去赴宴。”

    苏祈春现时对“眼疾”这二字颇为敏感,一听这话,眼睛便亮起来,嘟着嘴道:“那纤纤也要去。”

    “嗯?”苏知辛佯装无知。

    苏祈春见苏知辛这般模样,忍不住道:“爹爹!”

    声音像是娇羞中又带着三分焦急。

    苏知辛眉开眼笑,“知道了。”

    临近上元佳节,天气却一直不见好,时不时下起一场大雪来,是以地上的积雪始终未化,也赖着这寒冷,觉明院前的几个雪人都还手脚俱在,眉目清朗。

    一来二去,路过的人多了,苏府上下人人都知道觉明院前有这么几个活灵活现的小雪人。

    李夫人披着氅衣走到廊下,无意间听到洒扫的丫鬟们说起这几个雪人,顿时起了兴趣,要知道她在闺阁中时,上面有五个哥哥,常带着她瞎疯,对这些稀奇玩意儿最是欢喜。

    她忙不迭地跑去看,这一看果然也觉得好,尤其是最边上的一对小人,相依相偎,好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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