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1)

    从大二那年被那个神志不清的吸毒男生报复后,短暂的初恋熄灭在那一年,她的学业也中断在那年,很快便办理留学转到了美国。为了防止那群吸毒的人再报复,梁幸均还费了功夫为梁然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抹掉了她以前的很多痕迹。

    梁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回过南城,即便是过年也是梁幸均带着梁悦飞到国外和她团聚。家里不常住了,连衣柜也像是被清空了,最近也是随便穿的以前的衣服。

    她只是说起:“这几天我爸爸的事麻烦你了。”

    “我职责所在,而且我也没帮到什么。我爸妈也很担心你。”林甄担忧地看一眼梁然,紧握方向盘,“他们说你有时间的话,希望你到他们那吃个饭。要是工作太忙,他们可以帮忙照顾小悦。”

    他微顿,像是怕她多想,额外补充:“我很少回去,不会在家。”

    他们两家从爷爷辈便是旧交。

    梁然抿了抿唇,礼貌地说:“帮我谢过叔叔阿姨。”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安静中,林甄接到两个工作电话,对讲里也有搭档余青的声音,在说一个案子抓捕的情况。

    林甄握着对讲:“需要我过来么?”

    余青应该想到他这样问便是不方便:“叫陆明吧,你先忙你的。”

    梁然说:“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叫个车。”

    “没关系,他们人手够。”

    梁然不愿耽误他:“我叫车很方便。”

    林甄没听她的,照常按路线行驶,梁然不好再拒绝。

    挡风玻璃敲下细密的雨点,这场无休止的阴雨又急落起来。

    梁然却按下车窗,沁凉的风拂过脸颊,她安静地看后视镜被雨滴一颗颗覆住,清晰镜面模糊得辨不清城市的面目。

    梁幸均好无辜。

    他是个豁达又浪漫的人,喜欢那边村子的风景,这些年都住在那里安心搞创作。

    他的病不是意外,那家偷偷摸摸的颜料厂完全该死,他们在河流中处理了大批高浓度的化学废水。

    雨在短短两分钟里越下越大。

    梁然升上车窗。

    “小真。”林甄叫了梁然从前的名字,梁真。他有些停顿,张了张唇,“这些年你……”

    他突然被对讲里余青紧急的声音打断:“嫌疑人进了华南路的烂尾楼,谁离最近?”

    “我这边近。”林甄忙答。

    “方便吗?”

    林甄说:“方便。”

    林甄结束对讲,看向梁然,开口想说抱歉之类的话。

    梁然已经举起手机:“我叫车了,抓坏人要紧,你快去。”

    他的目光满是歉意,将车停在路边,探身去拿后座的雨伞。

    梁然接过,打开车门。

    “小真。”

    梁然才刚探出去半个身子,闻声将头转回车厢。

    林甄目光深邃:“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会调个新的岗位,我爸妈也希望我从禁毒大队出来。”

    梁然笑了下:“挺好的,禁毒本来也危险。”

    半开的车门,雨势疾落下来,浸透进裙子,一团沁凉从小腿皮肤蔓延开。

    梁然忍着这股冷意,半开的雨伞撑在车顶,希望避开林甄的视线,也希望他快些结束对话。

    “我们……”他的话终究变成:“你会留在怀城吗?”

    “南城还有工作室,我不能让我搭档等太久。”

    虽然她也不确定工作走向,但他应该能听明白她的语意。

    她始终维系着周全的礼貌。

    林甄只得僵硬地笑了下:“路上小心,到家了说一声。”

    梁然说好,全撑起伞骨,拎上包踩下车。

    只是林甄这台车似乎在抓捕中多有剐蹭,梁然清晰地感知着冰冷薄刃划破脚踝皮肤,疼痛倏然涌上,薄薄的透明丝袜贴着皮肤崩开。

    她撑着伞,站定在雨中朝林甄说“拜拜”,看到副驾驶那被磨得薄薄的侧脚踏板。

    忍着疼等林甄开远,梁然低头掀开裙摆,脚踝那里已经有血流下来,透明丝袜被染红一块。

    叫的车预计还有七分钟才到达。

    担心雨水会溅到伤口,梁然想先去处理一下。

    她在地图上找到最近的一家药房。

    穿过浓稠的雨幕,梁然在药房门口稍微停下,将黑色长柄伞放到门口挂伞的收纳架上。

    店员找了碘酒和消炎药,拿到柜台结算后帮梁然包扎。

    梁然坐在胶凳上,微微弯腰,徒手撕开透明丝袜。

    快车司机在这时给她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地方,没看见她人。

    梁然请那头等她几分钟。

    店员的手法细致,叮嘱梁然伤口还有点深,一定不要沾水。

    她这边刚包好伤口,司机的电话又打来了。

    “麻烦你快点,我都停两分钟了,被罚了怎么办!”

    梁然说着“不好意思”,这样的催促如果在从前定然是她抱歉在前。可她这段时间忙着梁幸均的葬礼与梁悦住院的事,身体和心情都很糟糕。

    越下越大的暴雨与电话那头司机不耐烦的催促,世界的尽头在这一瞬,仿佛都与这天色一同晦暗下去。

    梁然微冷的声音打断司机:“违停了算我头上。”

    可能是察觉出她的语气有些生气了,那头司机才没再催,但还是有些不爽地说“请你快点”。

    梁然收起手机,接过店员递来的药,垂头按开包包按扣正要放进去,便也没有瞧见门口闯进来的修长身影。

    与之毫无预料的一撞。

    痛觉在前额弥漫开,梁然有一瞬间的失聪。

    大脑嗡嗡的叫声应该在提醒她最近的睡眠严重不足了。

    袋子倒还拎在梁然手上,可棉签与两瓶药都掉在了地板上。

    白色棉签头沾上雨天地板上的脚印与水渍,顷刻吸饱了水,变成浅淡的褐色。

    好糟糕。

    这一切。

    梁然还没有抬头去看被她撞到的人。

    视线里完全被这些凌乱、污杂占据。之后才看到一双灰色的运动鞋,鞋头浸了这雨天的水渍,像蔓开了一团阴云。

    她的心情忽然就是这散乱的一地棉签。

    糟糕透顶,失去面目。

    梁然撞到的是个青年,很高,修长笔直的双腿过于惹眼,他的身上有股疏冷的气场。梁然看不清他的脸,青年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稍显薄凉的眼睛。

    察觉到她的打量,青年也抬眸迎上她视线。

    很奇怪地,梁然竟在这双疏冷的眼睛下觉得周遭跟着阴云密布起来,他把这天地凉意都携裹进来了。

    也许因为他也进来得急,那股强势的力量确实将她撞到,梁然便短暂忘记应该谁先道歉。

    这静寂不过几秒,青年从她脸上挪开眼,口罩后的声音低沉,卷裹着一种雨天的冷冽说:“抱歉。”

    他弯腰去捡地板上的药。

    梁然后退一步,也蹲下去捡滚到货架下的那瓶碘酒。

    店员在解围,说着都怪天气,弯腰来收拾满地的棉签。一边对梁然说都不能再用了,一边问青年需要什么。

    “线上下单的药,姓沈。”青年低沉回应。

    店员有印象,长长“哦”一声,起身去拿。

    梁然望着地板上还没捡干净的棉签,刚想麻烦店员处理一下,店员就朝她说:“没关系我来收拾,你等等,我这有临期的棉签送你一包,我找一下。”

    梁然说不用了。

    青年接过店员递来的袋子,从中拿出一包棉签放进她袋子里。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大门,撑起黑伞穿进雨中。

    修长的背影与阴郁天色融得那么契合。

    这包棉签像是将梁然拉回理智的现实。

    她忽略了对方的歉意,连同忽略刚才他递过棉签时骨节匀称的修长手指,他的手指很漂亮。那明明是她曾经每次画画时,都遗憾数遍遇不到的掌指形状。

    她还活在梁幸均离开的痛苦里,忽略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理智。

    走到门口,从架子上拿起伞时,梁然下意识留意。

    这不是她的伞。

    虽然都是极似的长柄黑伞,但不是她那把,她那把伞骨刻有梁幸均画室的logo。

    雨幕里,青年已经迈下台阶,穿向空旷广场。

    大雨溅落地面,这道修长卓立的背影有一种被雾霭包围的孤勇。

    梁然撑开手上的黑伞,快步穿进雨中。

    “等一下……”

    青年回过头,疏冷视线穿过雨帘停留在她身上,确定梁然是在叫他,他有些意外和戒备。

    梁然追到他身前:“你拿错伞了。”

    她握到伞骨处:“你手上那把是我的,不好意思。”

    青年垂眸,视线极淡地扫过激光logo。

    梁幸均有着一种独行的审美,不喜欢将logo印到伞面等一切明显的地方,他更喜欢将这些灵巧的心思藏在不经意处,最大保留物体原本的美感与实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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