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1)

    任月想也不想,“不喜欢。”

    家里有一个烂仔父亲,每次警察出现总预示着生活变动,任月实在喜欢不起来。

    方牧昭:“那我现在不是,你可以喜欢了。”

    任月绕晕片刻,反应过来被他调戏了,又气又急,用方言骂他,像骂任开济一样。

    “痴线啊你!”

    方牧昭不恼反笑。

    任月笑不出来,心底莫名平静许多,没再计较孔珍阻住她回老家参加婚礼。

    这样吵吵闹闹的陪伴,胜过安静的孤独。

    一路开到金枫花园附近,雨势稍弱,估摸还要再等一会才天晴。

    方牧昭没进地库,兜到一处免费的空地停车。

    “等雨小点再搬下去。”

    一直没放歌,停车没了胎噪声,车厢显得落针可闻。

    方牧昭稍一欠身,动静无形放大,任月转头打量。

    方牧昭久坐松动筋骨,撞见任月防备的目光,定神一瞬。

    他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右脸蛋,指腹干燥粗糙,她的肌肤莹润细腻,蛋羹一样,都怕刮破了。

    任月僵了僵,没等她打开那只手,他自动移开了,给她看指腹,上面多了一枚凤凰花的小叶子。

    大概骑车淋雨时沾脸上的。

    任月骂道:“动手动脚的,你不会说吗,长嘴巴干什么用?”

    方牧昭随意弹掉小叶子,“留着读博士。”

    任月唇角抖了抖,压抑不住,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

    很轻很淡,窃笑一般。

    方牧昭没看到。

    他转头看外面突然放晴的天,开门下车,“可以走了。”

    任月好像被下逐客令,笑容又慢慢褪去。

    方牧昭搬下电单车,离金枫花园只有不足100米,任月把头盔放车头篮,打算推回去。

    任月微仰头看向他,“你吃早餐了吗?”

    方牧昭:“你请我吃?”

    任月:“走啊。”

    方牧昭:“你煮我就吃。”

    任月想了想,“你上次的’跑路装备‘还在我上面。”

    方牧昭:“你煮吗?”

    任月:“有的给你吃就行。”

    方牧昭扭头往驾驶座走,给任月哎的一声叫住。

    方牧昭盯着她,脸上只有一种表情:煮不煮?

    任月像个被砍价的摊主,别扭犹豫一会,忍痛割肉:“不准说难吃。”

    “嗯。”

    “你想吃什么?”

    方牧昭说:“什么都行。”

    任月:“猪潲吃吗?”

    方牧昭淡笑,“你吃我就吃。”

    任月白了他一眼,心里悄悄放下猜疑,此刻的臭味相投胜于一切成见。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走路一个推车。

    方牧昭问:“你为什么不骑?”

    任月:“我怕淋雨进水泡到电路,先等它自然风干。”

    方牧昭握住车头,做了一个让开的手势,任月便松手让他推。

    方牧昭没推,跨坐上去,双脚划船,瞬间跟任月错开一个身位。

    高大个骑上她的小电车,就像螳螂骑草蜢,随时会榨扁轮胎。

    任月没忍住,闷闷笑一声。

    回到楼上小屋,任月往鞋柜顶放下挎包,示意旁边的黑色防水包:“这里。”

    她弯腰从柜底拨出拖鞋换上,“我想先冲凉再煮面。”

    方牧昭示意阳台,“我去抽根烟。”

    任月出阳台屋檐收了干净衣服,进浴室反锁。

    方牧昭从防水包掏出黑色人字拖,扯了单独包装的胶袋,走出阳台。他点了烟,才想起回房间找烟灰缸。

    房间布置井然有序,方牧昭扫了一眼,瞥见一个眼熟的东西,摆在床边的小餐桌上。

    方牧昭拎着磨开盖子的咖啡铁罐,挨着湿漉漉的栏杆抽烟,百无聊赖看楼下泳池,偶尔往铁罐弹烟灰。

    雨天竟然还有一个人冒雨游泳。

    不多时,任月带着一身水汽走出阳台,头发在后脑勺盘成一个发髻,潦草又灵动。

    她将湿毛巾晾到屋檐下,撑衣杆轻顿地板,当权杖用。

    “你干什么拿我的铁罐当烟灰缸?”

    方牧昭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不是给我的吗?”

    任月学舌:“少自恋。”

    “大不了再给你喝一罐。”

    方牧昭匆匆吸了最后几口,烟蒂扔铁罐,腾起袅袅烟雾。他走到阳台推拉门边,停下在地垫蹭掉鞋底水渍,拎着铁罐往她鼻端晃了下。

    香烟的苦涩味道隐隐约约。

    任月皱眉偏头避开,“快冲凉,臭死了。”

    方牧昭将铁罐随手放小餐桌,提了防水包进浴室。

    冰箱靠着浴室门对面墙,任月拿了一扎面条、三个鸡蛋和半袋生菜,关上冰箱门,浴室毛玻璃门的光亮自然吸引眼球。

    理智反应过来前,任月习惯性看了一眼。

    门背后的人影上半截泥色,下半截黑色,影子鞠躬,黑色往下褪,暴露越来越多的泥色。

    任月怔了怔,走进冰箱和浴室之间的厨房门。

    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她似乎还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

    任月除了小电饭锅,只有一个小奶锅,煮了两批,第二批留锅里给方牧昭。

    方牧昭洗好出来,借用她的洗衣机洗了衣服,拨了拨半湿不干的寸头,坐到小餐桌另一侧。

    两把椅子跟餐具一样,不配套,他坐的是任月搬过来那一张。

    锅里面条泡粗了一圈,卧着两只边缘不工整的水煮蛋,生菜上浮着一些蛋白碎。清汤寡水,猪看了都摇头。

    方牧昭没摇头,直接拿起筷子,端锅开动。

    任月在他的沉默里微微脸红。

    她从小只会用电饭锅煲饭,泡面能泡就不会开火。

    孔珍不像周围其他妈妈。逼着女儿做家务,但会取笑女儿不会做饭以后遭婆家嫌弃。任月回嘴长大以后找个会做饭的老公不就行咯,逗得孔珍咯咯笑。

    她闷声说:“跟你说了我不会煮。”

    方牧昭:“你挺诚实。”

    任月抬头瞪他一眼,“吃不死你。”

    方牧昭:“你一个人活到现在不容易。”

    任月:“有本事你煮。”

    方牧昭:“点菜。”

    任月睨了他一眼,当他说大话,低头默默吃面。

    方牧昭:“点菜。”

    任月想了想,“你家卖海鲜,你应该会做吧?”

    方牧昭:“太复杂的不做。”

    任月:“香煎泥猛。”

    方牧昭不知饿坏还是给面子,三两下解决完一小锅面,放下小奶锅那一刻就盯着她,抽纸,擦嘴,扔垃圾桶。

    他靠着椅背,长腿稍舒展,闲闲地问:“你想吃鱼还是想吃我?”

    任月刚想说不爱吃猪肉,话到嘴边,转念一想从来斗不过这张可以读博士的嘴。

    老老实实反问:“你煮不煮?”

    方牧昭:“几点开饭?”

    任月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十点,“两点左右行么?”

    方牧昭应过,又拎过咖啡铁罐出阳台抽烟,换了衣服没再靠栏杆,随意走走。

    他偶然转身,抬头扫了眼楼上的落地窗,任月的好邻居缓缓拉上窗帘。

    任月吃完最后几口面,起身连小奶锅一起端起。

    方牧昭扬声:“煮饭的人不用洗碗。”

    任月:“我就端进去而已。”

    楼上窗帘严严实实合上了。

    方牧昭回厨房洗碗,任月在浴室挤牙膏,稍微提高声调说:“等下我要补一会觉。”

    两样餐具很快搞定,方牧昭走到浴室门口,身形高大,像堵住了任月。他要是起坏心,她没有一点逃脱的余地。

    方牧昭说:“我一会回来。”

    任月放下准备送嘴里的牙刷,“你在附近拉货么?”

    方牧昭:“你关心我?”

    任月:“我关心我的香煎泥猛。”

    方牧昭眼里有笑意,“知道了。”

    没多久任月听见关门声出来,方牧昭已经换鞋走了。

    他的黑色人字拖没有收进包里,随意摆在柜底边。任月不禁伸脚过去比一下,就像毛豆遇上荷兰豆,长出她一截。

    任月不知几时开始,默许他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生活。

    小小的单间像多了一个不过夜的临时室友。

    货拉拉开进汽修铺,方牧昭招呼老板帮检查刹车片,是不是该换了。

    老板让他稍等,先搞完手上这一部丰田。

    方牧昭坐到在修车车主的玻璃圆几对面。

    叶鸿哲今天戴了一副茶色眼镜,藏住眼底情绪,越发神秘莫测。

    他压低声,“今天怎么有空碰头?”

    方牧昭受管控程度跟重要性成正比,仍可来去自由,只是外出时间缩短。

    他说:“当司机也有下班时间。”

    叶鸿哲哼了一声。

    方牧昭说:“罗老黑叫罗通奇,通知的通,奇怪的奇,是李承望的供货商,已经回云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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