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1)

    萧阙忽然出声,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司珏吓得哆嗦下。

    他抬手抓住右臂,防止它乱颤,嘴上也不饶人:

    “害怕什么,鬼?”

    司珏“哈”了声:“这是愚昧无知之人的专属,抱歉,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说着,脱了外套进浴室洗澡。

    司珏窝在浴缸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窗户。

    窗外树影摇曳,像一只只狰狞的鬼手。

    司珏慢慢僵直了身子,明明泡在热水里,却从身下窜出一股寒意。

    他匆匆爬出来冲干净身体,双脚蹬得极快,速速回了卧室。

    头发还是湿的,来不及擦,往被窝里一钻。

    不多会儿,萧阙洗完澡过来,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望着被子高高隆起,于是抬手掀了被子。

    被子下的人发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司珏扯过被子,看到是萧阙,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些。

    “不吹干头发就睡会感冒。”萧阙将毛巾搭在颈间,随手拿过吹风机。

    他腾出一只手,捞过司珏的腰拖进怀里。

    “谁允许你碰我。”司珏嘴上还是这句口头禅,但身体已然不似从前,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萧阙揽着。

    萧阙在打开吹风机前一秒道了句:

    “好,我知错,会改。”

    说完,吹风机的轰隆声覆盖了世界万物所有声音。

    热风吹散些许凉意,司珏的身体也慢慢打开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刻意收着力气,穿过沾着香气柔软的发,温凉的指尖轻轻揉按着头皮。

    司珏眯了眯眼。

    头顶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热气开始蔓延全身。

    困倦的浪一波波袭来,司珏原本直挺挺的腰背弯了弯。

    后背贴进坚实的怀抱,敏感的脊椎骨被饱满的温床轻揉着,司珏五根脚趾都开了花。

    现在细细想来,他家那些定期上门的顶级洗发师,原来一直在糊弄他,等回去就让他们滚蛋。

    “哒”的一声,轰鸣声戛然而止。

    温凉的大手最后撩过他蓬松的发,司珏的身体骤然冷了下来。

    他余光看到萧阙自己去吹头发,便抬手手指穿插进发丝间,回忆着萧阙刚才的手指力道和技巧,似是有点食髓知味。

    但自己那高贵的手显然不习惯做这种粗活,司珏的困意被他自己打发走了。

    坐在床上,背影生气气。

    萧阙吹完头发,赤着上身往床上一躺。

    司珏身下的床铺塌陷了块。

    他微微侧过脸,语气不悦:“你什么身份,谁让你上床。”

    萧阙言简意赅:“早晚要睡一起,省去多此一举。”

    司珏开始没听懂这句话的内涵,还当是萧阙在往感情话头上引,于是冷哧一声,娇俏的眉眼在昏暗中闪着银丝:

    “你这份自信要是分给大家,人人都能竞选美国总统。”

    萧阙翕着眼,轻轻道了句“是么”。

    司珏微凉的脚尖抵着他的大腿往外推:

    “去沙发睡。”

    萧阙依然翕着眼,却在黑暗中抬起手精准抓住他的脚掌,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脚趾:

    “你的脚很凉,再忍忍,月中就有地暖了。”

    司珏从他手里夺回脚丫,他不知道为何萧阙特别执着他的脚。

    索性手脚并用把人往床下推:“去、睡、沙、发。”

    萧阙轻叹一声,坐起身下床,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你考虑清楚就行”。

    随即转身离去。

    司珏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说什么语焉不详的“你考虑清楚就行”,吓唬谁呢。

    搬家折腾了一天,司珏也困了。虽然他什么也没往这搬,只收拾了几件衣服过来。

    司珏紧紧闭着眼,长时间保持挺尸的姿势,后背绷得微微发麻。

    好安静啊……

    因为左邻右舍都没人的原因么,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是不能连风声都没有吧。

    脑海中晃晃悠悠闪现出今晚看的鬼片片段。

    也是这样安静的屋子,诡异不成形状的影子在屋顶不断闪现、消失。

    司珏后颈微微冒了些细汗。

    他缩了缩脚,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藏进被窝里。

    可是、可是……

    那个脸色煞白、眼圈乌黑的小孩俊雄就是从被子里钻出来的。

    司珏忙把头露出来,被眼皮盖住的眼球转个不停。

    “呜呜……呜呜呜……”

    司珏猛地睁开眼。

    断断续续的,悲伤又破碎的哭声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

    夹杂着“咔哒咔哒”像是关节摩擦一般的声音。

    司珏瞪大了双眼,冷汗沁出毛孔,激灵着每一根寒毛都齐刷刷站了起来。

    是幻听么,还是风声,还是……

    脑海中,搬家师傅的脸都变成了诡谲的绿色:

    “后来邻居都听到半夜屋里传来女人哭声,受不了全搬走了。”

    司珏猛地坐起来,忘记了呼气,只是不停吸气。

    他披着被子像只小老鼠一样颠颠往下跑,跑到楼下客厅,在橘色的壁灯下看清了赤着上身只盖一件外套的萧阙,抱着双臂侧躺在沙发上,凌厉的眉宇微微蹙着,好像是睡着了。

    司珏喉结滑动了下,悄声道:

    “我才不是害怕,只是……只是……”

    只是半天没只是出所以然,索性留下一句“反正不是害怕”。

    沙发宽大,睡俩人将将好。

    司珏用被子把自己卷了一圈,像是马上要送上皇帝龙榻的宠妃。

    他小心翼翼坐在沙发上,腾出一只手把行动不便的下肢搬上沙发,随后屏住呼吸,极慢极轻的往下躺。

    一直到完全躺下,才释然又餍足地松了口气。

    脸上荡漾着春和景明的惬意,眉眼尽然舒展开。

    耳边传来萧阙的呼吸声。司珏斜着抬了抬眼,撇撇嘴。

    这人睡觉也要戴着墨镜,不嫌硌得慌。

    司珏也说不明白,为何刚才听到哭声吓得心慌意乱,但这会儿在萧阙身边,又有一种即便女鬼来了也敢骂她两句的勇气。

    萧阙的呼吸声节奏而平稳,鼻息间也尽是雨后幽静深林那般的湿润幽香。

    司珏深深吸了口气,长长吐出。

    困了。

    只要在萧阙醒来前离开就没关系吧。

    嗯,自律的人才能掌控人生,一定可以的。

    到了家,司珏外套一丢,往床上一趴。

    明明没做什么,却还是觉得很累。

    小dolr跑过来,咬着鱼鱼玩具在司珏耳边晃来晃去。

    温柔的簌簌声犹如催眠曲,司珏眨眨眼,最后慢慢闭上。

    他是被噩梦惊醒的。

    又梦到了,晦暗的环境,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藏匿在浓雾中孤独的身影。

    以及利刃刺穿脚掌,漫开大片鲜血。

    司珏冒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又做这个梦。梦里那个在哭的孩子是谁,藏在浓雾中的身影又是谁。

    梦中一切都仿佛被烟雾笼罩,看不真切,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司珏抱过熟睡的小dolr,将脸埋进它毛茸茸暖乎乎的小肚子里,深吸一口——

    他打算下楼找口水喝。

    刚走到旋梯一半,却看见妈妈正和一保姆阿姨说着什么,表情严肃,带着一丝怒意。

    阿姨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像是盘片。

    司珏止住了脚步。

    奇怪,妈妈脾气一向很好,人也大度,有时阿姨不小心打碎什么贵重物品,妈妈怕她自责还会主动安慰。

    今天是朝阿姨发什么火呢。

    司珏双手搭在扶手上,向前探了探身子。

    邢书瑶压得极低的声音传来:

    “以后再见到这种东西不用问我,直接丢掉。”

    “这个司南风,我说过要他处理干净,结果还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保姆小心翼翼道:

    “知道了太太,我直接丢到前面的垃圾堆填区,丢远一点。”

    “嗯,你去吧。”邢书瑶说完,抬手揉了揉眉心,面上一片疲倦。

    司珏第一反应:我妈出轨了。

    转念一想,妈妈似乎还说了“让司南风处理干净”这种话。

    是爸妈都知道的,但自己不知道的事。

    司珏抬了抬眼,心头突兀跳漏了一拍。

    细细回想,这些日子回穿回来,妈妈的表现时常诡异,好似有什么事瞒着他。

    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自称医生的男子。

    说小时候医治过他。

    司珏盯着保姆拿着光盘样子的东西出了门。

    司珏立马上楼,穿过长廊跑进书房,书房有一个直通后门的小阳台。

    他看到了行色匆匆的保姆阿姨,已经走到了联排别墅前的小路。

    半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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