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1)

    刚挂上的药剂顺着软管针口,输入到司听白的血液中。

    大抵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配合治疗和静养,充足的休息让司听白恢复的很快。

    她的气色已经比前几天要好很多了。

    只是眉宇间多几分淡淡的难过,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沉闷闷的。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着,谁也没开口。

    突兀的短信铃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司明裕发来短信催促着程舒逸下楼,原本约定好的时间被足足提前了五个小时,搞乱了程舒逸原本所有的计划。

    昨天她刚刚承诺过司听白,自己会陪她整个上午,会陪着她打完针。

    但现在,程舒逸需要找一个反悔,并让自己脱身出去的借口和理由。

    “要不要睡一会儿?”程舒逸难得软了语气,她轻声说:“雨天很好睡的。”

    乌云沉到似乎要将天上给拽塌下来,提醒着路人注意,随时会降临一场特大暴雨。

    “好啊。”原本安静沉默的司听白慢慢转过脸,望向程舒逸:“那你陪我睡。”

    说完司听白真的往边上挪了挪,为程舒逸让出还带有自己体温余热的被窝。

    昨夜程舒逸没有回家,而是在另一张病床上守了司听白一晚上。

    看似睡了很久的司听白其实根本没有睡着过。

    她听见程舒逸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关掉灯的房间只余无尽夜色,司听白就这样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程舒逸的睡颜。

    她不敢眨眼睛,就好像眨眨眼的功夫,程舒逸就会从身边消失。

    直到天降破晓,新的一天到来。

    在程舒逸今早醒来前,司听白先一步将脸别过去了。

    就好像她一直在看窗外。

    司听白不知道该怎麽面对程舒逸,她彻夜未眠大脑却出奇的冷静。

    今天程舒逸就要去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到那个时候,她还会记得有一个人叫司听白吗?

    每深想一分,司听白的心就痛一分。

    所以从天亮时,司听白就一直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

    就像只要不跟程舒逸对视,不给程舒逸和自己讲话的机会。

    程舒逸就不会提出等下要走的事情。

    可是司听白没想到,为了脱身,程舒逸竟然会主动来跟自己讲话。

    现在提出睡觉,是为了要把自己哄睡着了好离开吗?

    自己还在傻傻规划着如何留下,程舒逸却早已经准备好了离开。

    司听白在心底自嘲一笑,她抬起头,那双清淩淩的眼睛紧紧盯着程舒逸。

    被那双眼睛里的期待和难过刺痛,程舒逸躲闪着视线轻咳道:“我就不睡了,你先睡吧。”

    程舒逸有些搞不懂自己此刻的怜惜是从何而来。

    明明可以站起来就走不管任何的,毕竟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苦寻九年的周昭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程舒逸觉得此刻的司听白很难过。

    像一株即将枯萎掉的小花。

    程舒逸强迫自己忽视司听白的情绪,继续编着谎言:“那我下楼去给你买点甜品吧,注射完这些药剂,嘴巴会苦。”

    训练期连奢望都不敢的甜品,此刻成了离开前的诱饵。

    “我不饿,也不困。”司听白的声音响起,沙哑中带着几分恳求:“我想看那天没看完的电影,你陪我看好麽?”

    程舒逸之前住院的那段时间,两个人每天都会躺在一起看电影。

    明明此刻是更适合依靠在一起的季节,程舒逸却在计划将自己推远。

    表情有些不耐烦的程舒逸站起来为司听白打开了投影,调出了那部没看完的电影。

    就好像坏天气会传染一样,在那部接近尾声的影片里,天气也不好。

    “我要你陪我看…”司听白的声音弱下去,她看着程舒逸的动作,有些慌张。

    司听白终于肯开口讲话,软下去的态度,和放低的姿态。

    和平时好像并没有什麽区别。

    见人有些油盐不进,程舒逸最后的耐心也已经耗尽了。

    比起现在能安安稳稳躺在医院的司听白,程舒逸更想快点见到周昭。

    至于司听白此刻的情绪,等回来再处理也是一样的,这样想着,程舒逸不再编借口哄她,而是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刚刚还温柔的人突然就冷了脸,拿东西的声响有些重,像是在埋怨司听白不知好歹。

    看着已经穿好大衣准备走的程舒逸,司听白在听不见电影念白,她忍不住开口:“姐姐。”

    这声称呼让刚走到门口的人脚步微顿。

    程舒逸白皙的指节攥住门把手,一时间停止了动作。

    见人肯为自己停留,司听白挣扎着起身,她想留下程舒逸,不管是用求的用讨的,只要能把人留住就好了。

    可是要走的人如此坚决,该说点什麽才可以把程舒逸留住呢?

    是求她别走,还是告诉她自己知道了一切,请她别丢下自己。

    还是要像流浪狗一样,紧紧咬着程舒逸的衣角,不许她离开呢。

    爬起来了的司听白也不管自己手背上还扎着针头,她用近乎粗暴的动作一把将输液管扯掉,飞溅出来的鲜血落在被子上,红得刺眼。

    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听见身后人挣扎的动静。

    背对着司听白的程舒逸坚定了快点走出去的决心,她怕再耽误下去,自己会因为那株可怜的小花而停下。

    “程舒逸!”

    看着眼前人近乎决绝的态度,司听白已经慌慌张下床了,被暴力扯开的针头在皮肤上划出好大一片伤口,白皙手背高高肿起,散落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别不要我……”

    回应司听白的是巨大的关门声响。

    即使在听见了自己叫她名字,即使是听见了自己求她的话。

    程舒逸还是没有犹豫地迈出了病房。

    如果昨天的交易司听白可以骗自己说,是二姐逼着程舒逸的。

    那麽今天的离开。

    是程舒逸主动的。

    被抛弃在病房里的司听白赤着脚站在地上,冰凉的瓷砖传递着无尽寒意涌向四肢。

    安静下去的病房里回荡着电影主角里的念白:【是的,报纸是对的,整个爱尔兰都在下雪。】1

    【这对世间众生平等的雪,落在屋顶,落在窗沿,也落在坟墓。而雪,无论多麽洁净,无可避免也会化作地上污浊的泥水,最终消失不见。】2

    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的人,像一具被抽干灵魂的骷髅骨架。

    操纵着麻木的四肢,司听白慢慢地打开了被紧紧关上的病房门,赤着脚向外走去。

    影片里的坏天气变成厚厚的霜雪落下,被压在爱尔兰大雪里的主角追忆着往事。

    而江城的十二月没有雪,窗外积压在厚重云层的雨,在此刻全都砸在了司听白的身上。

    ……

    ……

    司明裕的车就停在医院下。

    在看见匆匆忙忙出来的程舒逸时,等待多时的司明裕有些不满。

    几乎是人刚进车内,司机就一脚油门飞快地往前行驶而去,像是着急赶着时间。

    还没来得及坐稳的程舒逸被晃了一下,不满地啧了声。

    本来提前时间程舒逸就对司明裕有些不满,刚刚在病房被司听白那样一闹,程舒逸此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冷冷地瞥了一眼司明裕。

    两道不爽的视线撞到了一起,接着二人同时开了口。

    “周昭为什麽不在车里?”

    “我家听白的身体恢复的怎麽样了?”

    两个对彼此厌恶到极致的女人在此刻达成了奇怪的默契。

    见面第一句话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去问自己在乎的人。

    不友善的见面让气氛冷下去,没有人去回答对方问题。

    掌握着司明裕软肋的程舒逸更是直接忽略了司明裕的声音,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司明裕。

    漫长沉默后,败下阵的司明裕咬着牙阴阳怪气道:“既然这麽在乎这个人,程大经纪人为什麽不守时,甚至连天气也不关注,你出来前给我家听白加衣服了吗?她从小最怕冷。”

    车内本就不好的气氛彻底变得僵硬。

    两个势均力敌的女人碰撞上。

    无声的火药味在空气中蔓延着。

    原以为一开车门就可以见到周昭的程舒逸,有种被愚弄后的愤怒与不爽。

    又被司明裕这一阴阳怪气,程舒逸的语气彻底不善,眉宇间满是厌恶:“什麽天气,有话直说。”

    “今天是特大暴雨的红色预警,晚一些航班都会停飞的。”司明裕冷哼一声:“这你都不关注,看来你想见到周昭的心愿也不是很强烈嘛,我家听白呢?你照顾的还好吗?准备什麽时候还给我?”

    “航班?”程舒逸捕捉到关键字,终于肯正眼看司明裕:“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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