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1/1)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与旁人分享的秘密和执念。

    像程舒逸执着于找到周昭一样,司听白执着于那被死亡的司念念。

    起初刚改名时还只是想不通,为什麽明明自己活着却非要在世人眼中死去。

    为什麽会缺失记忆。

    为什麽留在身体上的伤口都痊愈了,生活却在回不到从前。

    为什麽写在日记本里那麽多的幸福时刻,却一件都没有再发生过。

    那个疼爱自己的小姨是真实存在的吗?

    日积月累的执念下,司念念早已经不再是一个名字那样简单。

    她代表着童年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司念念能爬树,司念念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司念念的世界里有小姨的疼爱。

    可是司听白的存在,却注定是要依附于司明裕而生长的藤蔓枝。

    这样的人生不是司听白原本该有的人生。

    尤其是现在,她有了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所以司听白更加想要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和身份,她不愿意再当缺失记忆的傀儡。

    “好。”

    程舒逸抬手抚上司听白的脸颊,轻笑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有我为你兜底。”

    不论这件事会惹到多少人,不论这件事会带来多大的风险值。

    如果能达到司听白想要的效果,程舒逸愿意倾尽一切去配合。

    哪怕背后阻碍再多,程舒逸想,只要她跟司听白在一起,这些都不算困难。

    明明程舒逸仍旧只是坐在面前没有动作,可司听白却觉得自己被这句话给拥抱住了。

    无边暖意将她包裹,一点一点褪去她周身的锐利和尖刺。

    司听白偏过头,在程舒逸掌心轻轻落下一吻。

    熟悉的鸢尾香总是让她很安心。

    有程舒逸在身边,司听白就什麽都不怕。

    程舒逸就是她的底气。

    满是油墨书香气的办公室里很静,静到司听白觉得此刻世界上只剩下了彼此。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份安静里就好了。

    司听白这样想着,忍不住轻笑了声。

    只是可惜,她的期盼下一瞬就落空了。

    很轻地三下叩门声,同时吸引了还在对视的二人。

    站在门口的罗月华似乎还洗了把脸,眼尾仍旧残着泪意的红,发梢有水滴落。

    “采访室收拾出来了。”罗月华说:“可以开始了。”

    ……

    ……

    因为不是实时发生的新闻,绑架案的细节部分全部都要靠司听白回忆,这其中的数据还要牵扯到十年前的报道,所以集成新闻再到刊登是项大工程。

    再加上提起过去时,司听白的情绪和状态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和波动。

    所以程舒逸严格控制着罗月华问询和采访的进度。

    她不允许罗月华过度刺探司听白的痛点,对于一个被绑架时只有九岁的小孩来讲,这种心理创伤也是童年阴影,每一次回忆,就是揭露一次伤口。

    这个任务永远比罗月华想象中艰难,光是面聊和采访就花了四天时间。

    这四天程舒逸推掉了全部的工作,陪在司听白身边。

    每次当司听白陷入痛苦情绪中,程舒逸就会叫停采访,轻声拥抱和安抚她。

    断断续续地补全了过去,当最后一份笔稿集成完递给司听白核对时,看着用文本具象描述出来的过去,司听白才惊觉,讲出这一切的时候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过去无数次面对心理医生时难以开口的事情,全都在程舒逸的怀抱中溶解。

    “没有出入,”司听白将看完的稿子递给罗月华,轻叹了声气道:“我能回想起来的东西就是这些了。”

    接过稿子的罗月华松了口气,“太好了,那我马上开始起稿,今晚送审,最快争取明天就可以刊登。”

    这一周里,罗月华推掉了所有的报道在跟进这文件件。

    比起公开司听白的身份,罗月华更想做的部分是关于周昭的。

    她苦恼该如何落笔在这篇以司念念为主的文章里,用最精炼的笔墨去续写那个死去的少年人。

    是一支一支笔芯从小镇里走出来的做题家,是一桩一件报道冲在最前线的大记者。

    亦是生命永远停止在十年前的,至今仍不能得见天光的亡魂。

    所有数据备齐,只等着整理刊登。

    目送着程舒逸跟司听白上车,罗月华站在报社楼下,长久地凝望着悬挂在高楼上的楼标。

    京速报。

    十四年前的那个盛夏,温润谦逊的少女,背着双肩包就站在这个地方以同样的姿势仰望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少女转身鞠躬,声音洪亮:“您好,我叫周昭,是来报道的实习记者。”

    那是罗月华第一次见到周昭。

    许多人的缘分,是第一面就种下的。

    一旦相见,便会在生命里烙下痕迹,再无法抹去。

    “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不舍地收回视线,罗月华很轻地叹了声气:“昭昭。”

    午后很静,无风。

    在六月的最后一天里,气温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少年人最爱的盛夏,在烈日与蝉鸣中降临。

    ……

    ……

    将视线从车外掠过的树影中收回,司听白抬起头望向身侧人。

    正在核对工作行程的程舒逸在通电话,她的语气不太好:“我的人已经在往小镇走了,我坐的是车不是火箭呢大小姐,她不理你还要退出录制都是你该的,谁让你不听我的安排擅自加资,您多有出息啊姚导,需要我提醒您已经过了三十岁了吗,别再任性丢脸了,我是经纪人,不是脑科医生,没义务帮你治脑子。”

    再一次投入到工作状态里的程舒逸与刚刚的温柔截然不同。

    司听白歪着头,笑着听程舒逸训人。

    来电话的人是姚落河,是现在程舒逸老板的女儿,也是那个让孟宁九害怕恐惧的金主。

    孟宁九要退出录制的想法,黎姿已经提前告诉过司听白。

    违约金签了一千万,如果孟宁九执意要违约,司听白表示江城娱乐愿意帮她支付。

    但解约合同已经拟出来几天了,孟宁九却迟迟没有签。

    司听白对别人的爱恨情仇没兴趣,她更喜欢看程舒逸投入到工作时候的状态。

    冷静,强势,果敢。

    不论对方是谁,不论在外人眼中多麽珍贵和宝贝的存在。

    只要工作出现纰漏,在程舒逸这里都是不合格的劣质品。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还在说些什麽,程舒逸的表情已经彻底冷下去,她冷笑着骂了句神经,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被姚落河惹了一肚子火气的程舒逸抬起头,意外闯入一双温柔笑眼中。

    侧躺在椅背上的人很乖。

    不论是姿势还是神情都表现出想靠近自己的渴望。

    刚刚还怒火中烧的情绪被这个视线软化,程舒逸叹了声气,抬手轻轻摸了摸司听白的脸颊:“在想什麽?”

    从报社出来后,程舒逸将四天没开机的工作电话打开了。

    满屏都是姚落河的电话跟短信,其中还夹杂着向叶妮的求助。

    短短四天时间里,节目被叫停了十二次,孟宁九被折腾到强烈表示要撤出录制,而姚落河则是在片场发疯,闹得鸡犬不宁。

    向叶妮被为难到几乎要哭了。

    乱七八糟的消息处理不完,烦到程舒逸无暇分神出来注意司听白。

    姚落河的聒噪被挂断,车内又安静了下去。

    看着安安静静的人,程舒逸以为司听白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

    亲手揭开隐瞒的过去,再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审视稿件,这对只有十九岁的司听白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

    换位思考一下,程舒逸想如果亲自经历那一切的人是自己,在同样的年纪里,自己未必能做到司听白这般果决。

    这样想着,程舒逸眼神里的心疼几乎满到要溢出来,轻抚着司听白脸颊的动作也变得温柔。

    “我在想,”被当成乖狗狗安抚的司听白却忽而一笑,轻声说:“该以什麽姿势才能在不打扰的前提下,准确偷亲姐姐。”

    虽然最初来江城查找程舒逸时,是贪恋她记忆里的那抹温柔。

    但经过这麽多天的相处和磨合。

    司听白发现自己真正爱上的,就是这样强势又骄傲的程舒逸。

    她是一柄锻好的利刃,尖锐又锋利。

    所有妄想靠近和掌控她的人,都必须付出鲜血为代价。

    越是这样,司听白就越是喜欢。

    利刃不需要主人,合适的剑鞘会比执剑者更重要。

    司听白庆幸自己是那剑鞘,她真真切切地拥有着这利刃的所有。

    这孩子气十足的一句话,惹得程舒逸轻笑了声。

    最后一丁点火气也散去,程舒逸调整了下坐姿,轻轻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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