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1)

    说罢,他抬起眼,幽深的目光直直望向镇北侯:“想来侯爷刚回上京,许多事还不习惯。本官希望从今日起,侯爷能守好规矩,不要做出逾越之举。”

    镇北侯没想到白休命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眼神越发不善:“本侯平生最讨厌规矩。”

    “是吗,本官倒是杀过不少不肯守规矩的人。”白休命动作缓慢地收刀入鞘,“若是镇北侯心中不满,本官随时奉陪,就是不知道,侯爷能接住本官几刀?”

    “竖子猖狂!”镇北侯咬牙,一字一句道。胸口那处刀伤至今无法愈合,尖锐的疼痛让他心中杀机越发旺盛。

    这白休命若不是靠着皇族血脉,能够调动城中大阵,如何能与他匹敌!

    如今,竟还敢挑衅。

    “侯爷过奖了,本官可不及侯爷,竟敢动用私兵,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本侯要抓的,是害死我外孙的凶手,白大人莫不是要包庇一头活尸?”

    “凶手?”白休命挑眉,“有证据吗?”

    “本侯一言九鼎,我的话就是证据。”

    “那就是没有,既然没有,就给我滚回去!”

    你最好日日夜夜记得本官……

    “白休命,你放肆!”镇北侯怒不可遏,“今日本侯一定要将这头活尸带走,为我孙儿偿命,即便是明王来了,也休想阻拦我。”

    “她额头上有我明镜司的契痕,受明镜司监管。”白休命声音沉沉,“镇北侯今日敢将她带走,等同于挑衅明镜司权威,本官有权先斩后奏。”

    白休命的话才落下,镇北侯心头忽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抬起头,头顶上金色流光隐隐浮现,一道阵法就罩在他头顶上方。

    那是上京大阵的一部分,虽不能将他镇杀当场,却能压制住他的实力。此时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对他极为不利。

    “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治本侯的罪吗?”

    “镇北侯可以试试。”

    镇北侯阴沉的目光从阿缠和陈慧身上扫过,即使害死他外孙的凶手就在这里,最终他却并没有上前。

    今日白休命敢对他出手,必然是有恃无恐,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与对方打起来,怕是明日早朝,皇帝就有借口对他发难了。

    镇北侯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杀意,冷喝一声:“我们走。”

    那些亲卫们迅速整队,正要策马离开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的阿缠突然出声:“等一下。”

    镇北侯转过头,只看到那说话的女子小跑到了白休命身旁。

    阿缠站在白休命身旁,语气委屈:“白大人,我好好的一个房子就这么被毁了,现在店铺也开不了了,家中再没有旁的进项,难道没人赔偿吗?”

    “你想要多少银子?”白休命问。

    阿缠掰着手指算了算:“上次晋阳侯夫人砸了我的店,赔了我一千两。这次店没了,赔五千两应该不过分吧?”

    她这属实算得上狮子大开口,整个铺子连香料加起来,也未必卖得上一千两银子,但谁让镇北侯是落荒而逃的那个呢,她当然不能放过狐假虎威的机会了。

    白休命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谁的钱都敢赚。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只扬声问:“镇北侯觉得这价钱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让对方赔钱了。

    “好。”镇北侯握着缰绳的手陡然收紧,一字一句道,“本侯一会儿便让人送五千两银子过来。”

    “侯爷当真是体恤百姓。”白休命夸了一句,却只换来镇北侯一声冷哼。

    随即,镇北侯调转马头,策马离去,身后的亲卫立刻跟上。

    阿缠瞧着那些人的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阿缠偏过头,见白休命拽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摇摇欲坠的店里走去。

    她踉踉跄跄地跟上去:“大人等等,那房子都要塌了,不能进去。”

    “别叫,不会让你被砸死。”白休命吐出一句话后就不再开口。

    他径自拉着阿缠进入屋子,陈慧想要跟上去,却被白休命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阿缠回头朝她示意,让她不要跟进来,然后被白休命拖着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周围再没有旁人,白休命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大人,你要与我说悄悄话也不用特地来这里吧。”阿缠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语气有些埋怨。

    她才说完,就见刚才还气势逼人的白休命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阿缠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大人,你受伤了?”

    刚才他咄咄逼人把镇北侯气到差点厥过去的时候,也不像是受了伤啊,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白休命没理她,又吐出一口血。

    “手帕。”

    “啊?哦。”阿缠赶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白休命用她的手帕擦掉了唇上的血,才淡淡道:“今日,你什么都没看到。”

    阿缠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大人可真是谨慎,吐血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白休命斜睨她一眼:“是啊,需要本官杀你灭口吗?”

    阿缠立刻闭上了嘴。

    “搬张椅子过来。”白休命靠在墙边,对她说。

    阿缠只好冒着危险跑到店里,把那张侥幸逃过一劫的椅子拖到后院。

    白休命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似乎在调息。

    阿缠绕着他转了两圈,等得有些无聊,索性从灶房里搬出烧火坐着的小木凳,摆在白休命的椅子对面坐下了。

    她仰头看着闭眼调息的男人,心想他今日这么巧赶过来,难道是早就猜到镇北侯会来?

    还要多亏了他,不然她和慧娘就要倒霉了。

    等白休命调息之后睁开眼,就见到阿缠缩在小木凳上,双手拖腮,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大人已经好了吗?”阿缠见他睁眼,不由眼睛一亮,问道。

    其实白休命也没用多长时间调息,大概只有一刻钟的功夫。

    “还没有。”

    他只是暂且将翻腾的气血压制下去而已,他的伤是阵法反噬造成,怕是要恢复几日。

    “哦……”阿缠不再追问,而是道,“我这里有调理内腑的熏香,大人要试试吗?”

    白休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香本官无福消受。”

    “那真是可惜了。”阿缠刚才也只是随口客气一下而已。

    然而白休命却并没有就此打住,他再度开口道:“当初,你就是这样向薛明堂的妾室推销你的香吗?”

    阿缠眼睛快速眨了眨。

    之前在明镜司的时候白休命没有提,她还以为薛明堂的事糊弄过去了,结果现在开始翻旧账了。

    阿缠神色自若道:“是啊,表妹的钱那么好赚,我当然不能放过。”

    她卖给赵闻月香粉的事本来也隐藏不了,真要查,只要问赵闻月就行了。

    “卖了什么香给她?”

    “助眠的熏香,大人也需要吗,我可以免费送给你呀。”阿缠眉眼弯弯,笃定他没有证据,只能用言语试探。

    白休命确实没有证据,也并不打算深究此事,他站起身:“本官还想多活几日。”

    见他要走,阿缠赶忙起身:“大人这就要走了吗?”

    “还有事?”

    阿缠眼珠转了转,往前快走了几步,挡在他身前:“多谢大人救了我和慧娘的命,阿缠没齿难忘。”

    白休命垂眸看她:“只是没齿难忘可不够,你最好日日夜夜记得本官的恩情,以后少给本官惹事,尤其是捡活尸回家养这种事,不要发生第二次。”

    阿缠眼神一飘:“记下了。”

    “没事就让开吧。”

    阿缠当然没让开,正事都还没说呢。

    白休命似乎早就料到她还有话要说,耐性十足地等着她开口。

    阿缠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扭捏地问:“不知道大人家住何处?”

    白休命眉梢一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想知道,大人家住何处。”阿缠略微抬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宣阳坊。”

    “大人的邻居,最近有卖房的打算吗?”阿缠期待地问。

    白休命忽而轻笑一声:“本官的左右邻居分别是礼部尚书和宋国公,陛下赐的宅子,他们暂时应该没打算搬走。”

    哎呀,失策,阿缠在心中哀叹一声,忘记白休命是皇亲国戚了,住的地方也都是权贵。

    “那……大人最近有搬家的打算吗?”

    “没有。”

    阿缠叹气,今日镇北侯虽然退走了,但难保他日后不会卷土重来,不,准确的说,他肯定会卷土重来,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守规矩的。

    若是下次他趁着白休命不在的时候动手,阿缠可没有任何阻拦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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