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1)
溥淮垂眸与她视线交集。
却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抓着她后颈的手指脱力滑开，却不小心沾上沿着发丝垂下的水珠，引起一片小小的冰凉。
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肩上，他抓起毛巾盖在她的头顶，遮住那双仿若星辰般闪亮的眼睛。
“把头发擦干。”
安酒被罩在毛巾下，她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拽下。
“溥淮。”
她叫他，踮起脚，手抓着他的衣领贴近。
冰冷的水汽随着靠近，在逐渐缩小的空气中流转，被每一次呼出的气息搅乱、吸入，继而温暖。
她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着他。
“你为什么不解释？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我，队长？还是限时老师？”
她逐渐贴得更近，近到能清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安酒再次闻到了那股清新的味道。
但这次她分辨不出来出处，也有可能是她的。
她的精神恍惚了一瞬，却极快冷静下来。
“溥淮。”
“别忘了你说的，你会注意。”
她松开手，往后退步，重新拉开距离。
她眼底染上冰冷，仿佛在刚刚极近的距离下，学到了他的精髓。
溥淮喉结轻滑。
声音极轻地叫她——“安酒。”
她后退一步，眼睫翕动。
却看到他垂下眼皮，遮住了一种她并不熟悉的目光。
她转身离开。
……
铁门处传出门锁拨动的声音。
奶奶从半睡中惊醒，起身一看，惊诧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酒把门反锁，坐在床边脱鞋。
“嗯，没啥事我就先回来了。”
她脖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被抽走，随后听到奶奶说：“怎么还把溥队长的毛巾拿回来了？”
安酒愣了下，回头看一眼奶奶手上拿着的东西，低声道：“忘了，到晚上我再给他送回去吧。”
闻言奶奶仔细打量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挪动身体靠近过去，“小酒别动，奶奶给你擦擦头发，这样睡不行，要感冒的。”
安酒盘腿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很顺从地听奶奶的话不动。
毛巾再次覆盖住她的视线。
奶奶动作轻柔，毛巾边角一上一下地抖动。
窗外的雨哗哗直淌，让安静的气氛多了些沉闷。
奶奶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也都没再问，只是帮她擦完头发后，轻轻把她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肩。
安酒抿紧嘴角，眼神里透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哀戚。
她就这样缩在奶奶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心跳，静静的。
奶奶往上拽了拽被子，将被角掖进她的腋下，手指不停地拨动她潮湿的头发。
当细碎的水珠溅进安酒的眼睛，像在冰面上砸出一条小缝隙的石头。
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宽。
哗啦一声，全都碎了。
就像之前从身上剥离的不明物质，飞起的瞬间烟消云散。
安酒感觉头脑一片清醒。
她错了。
生活还没稳定，奶奶的身体还没强壮起来，她不该被情绪控制。
可能是这几天被逼仄环境逼得情绪高度紧绷，一经发泄之后，由最高点猛地掉落至低谷，身体开始不适，出现不良反应。
对感情的需求一下猛增，恰好溥淮出现，自己又……的确不反感，是被放大后的情绪操控了她。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感情又不一定非得是爱情，还有亲情。
比起爱情这种不稳定的东西，当然还是自己和奶奶过好更重要啊。
安酒双手环住奶奶，在她身上蹭了蹭，情绪俨然好转。
“好了？”奶奶慢慢摸着她的头。
“嗯，好多了，也精神了，还得是奶奶。”
“就属你嘴甜。”见她没事了，奶奶也跟着松口气，“一会儿毛巾我去送吧，今天别去练了，歇一天。”
安酒不想拒绝。
毕竟她现在看到溥淮也有些不自在。
但她还是翻身下床，在奶奶疑惑的眼神中，打开窗户，接了一盆雨水回来洗毛巾。
连续清洗两次，彻底拧干后，抖开毛巾挂在椅背上。
安酒在裤腿上擦干手，活动筋骨后开始拉伸身体——反正也睡不着，与其躺着，不如多多锻炼。
“奶奶，你也下来一起活动活动，我教你，从简单的开始练起。”
光她一人恢复身体强度还不够，奶奶也得跟上，这样她才没有后顾之忧。
两人练了一会儿后，耳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停下竖耳倾听，确认是一道机械的电子声。
她和奶奶交换眼神——悬浮监控器！
随着它逐渐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48楼全体居民注意，官方将在半小时后射出破云弹，有效时长预计三小时。”
“现发布居民个人任务：请前往楼外，完成个人捕鱼任务30斤，多余部分，准许个人带走！”
官方任务
官方任务公布下来了！
安酒过去打开门锁，和奶奶站在门口的位置往外看。
丁路这条小路上，所有住了人的房间都陆陆续续走出人来，和安酒她们一样，望着中间的丁字路口。
播报的声音越来越近，随着一阵破空声，悬浮监控器出现在后面。
“请各位48楼公民注意，破云弹已准备，将在十个倒计时后发射！”
悬浮监控器停在路口的位置。
从蜂鸣器里冒出来的声音尖锐又清晰。
“十、九……”
奶奶抓住安酒的胳膊。
她看懂了奶奶眼底的意思，坚定摇头，“我自己去，你在家等我，我去拿网。”
安酒返回屋里，系紧裤带、鞋带，把拉链拉到顶，摇晃脑袋，确定头发不会挡眼。
她接过网兜，利用绑柴的绳子，把它绑在腰间，这样就不用占一只手，也不容易被抢走。
“四、三……”
奶奶的嘴唇一直在抖。
安酒用力抱住她，“别怕，等出了楼我就找冀珍珍，我们提前说好了，肯定能安全回来，而且我还有这个。”
她拿出钢钎。
锋利的尖头，能十分轻松就破开皮肤，将人捅穿。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窗外突然亮起几道刺眼的红光，穿透层层雨幕一路向上，最终在云层中炸响。
整栋楼都跟着晃了晃。
紧接着是蜂拥而出的脚步声和着欢呼——这是48楼的居民们最喜欢的一天，一来是被快被逼疯，二来是外面全是食物，只消弯弯腰，动手抢一抢。
多余的部分划归个人名下，那就意味着，他们之后的日子过得好与不好，全靠这段时间。
所以这声音里，还透着光怪陆离的癫狂。
“我走了。”安酒从空间里取出充足的食物，松开奶奶，跟着跑了出去。
“一定要小心！！”
安酒头都不回，“把门锁死等我回来！”
她出来的晚一步，丁路里的居民已经快走空，她忙跟了上去。
往外走了没多远，人越来越多，每人手里都紧紧拿着网兜，用带着敌意的眼神打量彼此。
等挤到出楼外的电梯间时，人更是爆满，前胸贴后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个个仰着头、张着嘴呼吸。
电梯空着上来，挤到极限下去。
安酒仗着身形瘦小，硬生生挤了进去，哪怕电梯发出不妙的咯吱声——其实是已经听惯了。
电梯轿厢被雨水打得哐哐作响，透过洞洞板的空隙，只能看到一小片范围，但还是能看出雨势有逐渐减小的趋势。
只是现在还很大。
外面下着暴雨，他们站在电梯里下着大雨，没下几层，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本还嫌人多，现在恨不得挨的更近。
等电梯终于停下，外面的水顺着轿厢倒灌进来。
门开，入眼一片汪洋。
毫不夸张，汪洋。
大约30米距离的那片雨幕之中，先下来的那些人弯着腰，拖着网兜，在水里摩挲寻找着鱼——水位已经深到他们的大腿根，要知道蜂巢周边可是高地势。
那再远处，岂不是得数米、数十米深？
身边有人倒吸冷气，无他，不会游泳。
走出电梯，踩在水里时，鞋面瞬间进了水，很快全湿，冰凉的温度从脚底涌上，头上也没了遮挡物，几个呼吸间，全身都被打透。
安酒打了个哆嗦，往前迈了一步，谁知脚下的土地被水泡的稀烂，踩上去滑得很，稍不注意就摔个仰倒。
站在后面的人顿时伸手来抢她的网兜。
但一拽之下纹丝未动，安酒眼底寒光闪过，起身伸手攀住对方的胳膊，拽过来后梆梆两拳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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