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1)

    霜栽这句“亲哥哥”几近咬牙切齿,她望着江阮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能滴出血。

    霜栽还记得她知道晏离鸿就是孟遥鹤那一天,她满怀的失而复得转瞬变成怀抱中的一团空气,江阮很早之前就知道晏离鸿的身世,但是他没有告诉霜栽,直到晏离鸿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费劲招揽的陆家二子,就是自己的亲哥哥。

    晏离鸿,原本已经离开这片泥沼了,他在陆家可以有个光明的前程,他前辈子的血泪可以成为上辈子的过往。

    可霜栽把他拉了下来,让他也溅上了一身血。

    “江阮,人不能只有利用的关系,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哦?”江阮松开手上的力度,霜栽稳住了茶杯,“你要杀我?好,我引颈受戮。”

    说着,江阮把脖子伸到霜栽面前,他轻轻合上眼,神色中居然还有一丝期待。

    “疯子。”

    江阮没动,可脸上笑意膨胀,“多谢夸奖。”

    “对了,苏清晓失联了。”

    霜栽话锋一转,江阮倒像是早有预料,“我知道。他和你们不同,他怕事情败露,迟早会走的。不过他既想要搏个宏图伟业,又想图个高风亮节,真贪啊。但愿陈京观能给他吧。”

    江阮轻蔑地笑着,可转头望向霜栽的时候看到了她那没来得及藏的心事。

    “怎么,还惦记你们的亲事呢?”

    江阮说罢哈哈大笑。霜栽早就习惯了客人语言上意味不明的招惹,但是这话从江阮嘴里说出来,她突然有些不明所以的恨。

    江阮当初选上苏清晓,也是她的缘故。

    江阮把霜栽身边的所有人都拉下来给他们陪葬,这的确是江阮的性格,可霜栽只觉得浑身发冷,觉得恶心。

    就好像她成了恶疾,沾染上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江阮,”霜栽语气郑重,“你有想过败了之后,我们会担什么样的名声吗?”

    “啧,”江阮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果然还是高门长出来的贵女,心里头还惦记那虚无的名声。不像我,生出来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江阮的眼神变得阴鸷,他瞧霜栽时眼神像刀一般划过她的皮肤。

    “真不该让你去拉拢陈京观,你如今说话越来越有他的味道,一样的瞻前顾后,一样的虚伪。”

    霜栽无话可说,准备起身离开,可江阮出声叫住了她。

    “你只要记得你要什么,就不会在意其他的了。你孟府死的那么惨,你就不想一刀一刀还回来?收起那些不值钱的同情心吧,你被践踏的时候,可没人同情过你。”

    江阮语气中的嘲讽不加掩饰,他平日与霜栽说话时并非如此,可今天的霜栽太像陈京观了,太像那个让江阮这辈子第一个尝到失败滋味的人了。

    江阮此刻说给霜栽的,也是他想要说给陈京观的。不过他不急,总有机会的,他会让陈京观切身体会到这一切。

    “楼主, 宫里加急送来的信。”

    霜栽刚走,江阮的门就被手下推开。江阮抬眼看了那人一眼,他立刻跪到了地上, “情急, 小的没了规矩, 还请楼主恕罪。”

    “你念吧。他三句话放不出来一个屁, 他又惹什么祸了?”

    江阮坐到了霜栽原先的位置上, 可跪着的人半天没动,江阮又低头看着他。

    “哪儿传的消息?”

    “凤鸾殿。”

    江阮眉头一皱,心中已有预料, 但他不死心, 一把抢过谍子手里的信。

    “速归。”

    落款处没有留下姓名,可斑斑泪痕直戳江阮的心肺。

    他认得出,这是宋衾褰的笔迹。

    “她怎么了?”

    江阮快步上前抓住了眼前人的衣领,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清楚, 她怎么了。”

    江阮的胸膛剧烈起伏, 语气中的愠怒直扑在谍子脸上。

    “宋姑娘,”谍子紧张地直咽口水, “被皇帝封了妃。”

    封妃。

    一时间,江阮的大脑只有这两个字, 他心里好似被一把刀直插进胸口,让他喘不上气。

    “她愿意的?”

    谍子没说话,江阮了然地冷笑着, 他松开了谍子,转身拿起自己的佩剑。

    “姚康,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怎么敢的。”

    ……

    “人呢?”

    江阮这一路走得急,什么人也没带,就一个人持着刀上了未央宫。

    这里半年前还是东亭旧宫,处在济州和朔州边界,北梁拿下东亭后把着做了胜利者的纪念碑,平日里除却几个打扫的,这宫殿里连鬼影都没有。

    此时,未央宫红烛盏盏,姚康像是料定了江阮会来,他坐在最上头的皇椅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只可惜他没有元衡的气度,也没有萧霖的城府,甚至比不得东亭老皇帝的阴狠,坐在那里就像是狐假虎威的孩童。

    一个三四十岁的孩童。

    “等着我呢?好啊,你有什么遗言吗?”

    说话间,江阮的剑鞘应声落地,周围的侍卫围了上来,却不敢靠近,只得像影子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江阮。

    “你这是哪儿的话,我堂堂东亭皇帝,找几个女人怎么?宋衾褰是我知根知底的妹妹,我锦衣玉食养着她,不比她在那穷乡僻壤活着好?”

    姚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刺激着江阮,而江阮看到了红帐后躲着的人影。

    “你出来。”

    那人影没动,可旁边的烛火出卖了她,她止不住的颤动扰了风,带着那火星闪耀在江阮的眼睛里。

    “宋衾褰,你出来。”

    江阮又重复了一遍,下意识将手里的佩剑握紧。眼前的人慢慢从红帐里探出身,她穿着从未穿过的锦绣绫罗,满头珠翠,可她像个被装进去的人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江阮……”

    宋衾褰的喉咙刚开口就涩住了,她念着江阮的名字,却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的,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的哥哥。

    “你是自愿的吗?”

    江阮问出了心中已有答案的话,他在想若宋衾褰要保下姚康,他要怎么办?他还会杀了姚康吗?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犹豫。

    还好,宋衾褰用沉默回了他。

    “好,我知道了,姐姐。”江阮顿了一下,“你躲一下,别脏了你的衣裳。你穿这个挺好的,我以后再给你买。”

    江阮的话带着嬉笑的调子,可宋衾褰的眼泪流啊流啊,她紧咬着嘴唇,却在嘴里尝到了血腥气。

    那日夜里,她也尝到了同样的血腥气。

    “姚康?你此时不该在书房议事吗?阮儿说过些时日又要打仗了,你要紧着些政事,你……”

    宋衾褰的话还没说完,姚康就扑了上来,他撕咬着,如同宋衾褰幼时猎到的那头野狼。

    “你做什么!”

    宋衾褰推开他,她跟着父亲打了半辈子猎,身上有的是力气。在姚康后退的瞬间,宋衾褰拿刀抵在了他的胸口。

    “你要杀我?”

    姚康饶有兴趣地看着宋衾褰,一步步朝她逼近,直到那把刀快要戳破他的衣服,宋衾褰松了手。

    “你这辈子最好的出路,就是今日做了我的妃子。”

    姚康轻蔑地笑着,宋衾褰觉得他的笑是如此刺眼。她见过姚康很多种不同的笑,可唯独今日的她第一次见,那是一种轻佻的笑。

    “姚康!我父亲与你有恩!”

    “恩?”姚康轻挑眉,“宋穆清不过是我母妃的手下,他救我,理所应当。”

    姚康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有心气,可是他想得到的,如今都得到了,她也不该例外。

    他朝两旁招手,屋外等着的人一涌而山,宋衾褰缚起袖子拼命反抗。她没想到父亲教给她防身的招数,她都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可寡不敌众,宋衾褰打得过三个五个,撑得了十个八个,屋外却是源源不断的人,最后她散了头发花了妆,衣袖也不知在何时被扯烂。

    宋衾褰恶狠狠地盯着姚康,身上的痛楚已经掩不了她心中半分,她迅速抄起剑,直指姚康的喉咙。

    “你再上前一步,我们同归于尽。”

    姚康拿准了她不会束手就擒,但也没想到她手上的剑真的划伤了他的皮肤。

    “你刚才没杀我,你就已经输了。”

    下一秒,姚康的手缚住了宋衾褰的胳膊,周遭的人围上来将她按在了床榻上,她的四肢,她的脖颈,她感觉这场面异常熟悉。

    宋穆清宰杀黑熊时,就是将它这般捆绑起来的。

    “你该学学江阮,他下手从不废话。”

    姚康冷笑着,抬手指使所有人退下,然后一步一步走近宋衾褰。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不喜欢宋衾褰,她太野了,不像东亭柔情似水的美娇娘。但是征服宋衾褰,是他夺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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