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第248节(1/2)

    按大周的礼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好胡须也好,原本都不能轻易刮剃,不过这条规矩又让位于另一条更大的规矩——倘若父亲还在世,那么儿子就不得蓄须,必须勤加刮剃,以示对长辈的尊敬。

    所以有人二十出头就一把美髯,有人四五十岁还嘴鬓光洁。

    “……可我觉得自己还差得远。”陈翊琮低着头说道,“我明明还……什么都不会。”

    “想想你皇爷爷。”甄氏轻轻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他当年登基的时候,处境和你一样的难……他也会在天上看着你,守着你的。”

    “如果将来……我也犯了什么大错呢?”

    “人不可能不犯错,皇帝更不可能不犯错,犯过一次,记住一次,不要让死去的人白白流血,能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陈翊琮点了点头。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然而真正让他在意的,却是母亲的话里透着的几分亲身经历的感慨。

    甄氏叹了口气,只可惜床榻上的启泰帝,已经没有机会看到将来陈翊琮长大成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陈翊琮坐靠在了母亲的身边,让甄氏能靠着他休息一会儿。

    这一刻,甄氏忽然觉得三希堂里没有什么君臣,只有一个弥留的丈夫,和他伤心的妻与子。

    甄氏握着丈夫的手,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近旁传来脚步声。

    “娘娘,”一旁的太监上前了一步,“请您和太子殿下移步去偏殿。”

    甄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皇上吩咐了,今晚丑时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您守夜,请您去偏殿等候,太子应当回东宫去。”

    说着,太监取出了一道手谕,甄氏皱着眉读完了全篇。

    “请吧。”那太监说道,“我们也准备好了软轿,送太子殿下回——”

    “我不走。”陈翊琮立刻道,“我要守在父皇身边。”

    “殿下,这里还有皇后娘娘照看着呢……”那太监有些无奈道,“再说,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那我也不走,”陈翊琮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了怒气,“我也和母后一起守在偏殿!”

    那太监回头,与身后的宫人彼此看了看,最终还是妥协地望向了甄氏,“那皇后娘娘,您看……”

    “本宫不去偏殿。”甄氏轻轻给启泰帝捻了捻被角,“本宫就守在这里。”

    “这……”

    “皇上留这样的手谕,无非是担心本宫和太子的身体。”甄氏红着眼睛说道,“本宫不走……”

    太监们没有再劝什么,只是重新退到了一边,并关上了几扇不断涌进凉风的窗。

    期间启泰帝又气息微弱地醒了几次,但似乎已经无法认出眼前人,但在最后一次醒来时,他再一次抓住了甄氏的手,此后便一直握着,没有松开。

    月亮慢慢西移,就在差不多快到寅时的时候,三希堂里再一次传来了呜咽。

    启泰帝到底还是在今夜走了。

    尽管甄氏一直在期待着某种奇迹,甚至是回光返照也好——她此刻才感觉自己有太多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和病榻上的丈夫说。

    她握紧了启泰帝的手,只觉得今夜的眼泪已经螯得两侧脸颊生疼,眼睛也有些昏沉了……

    忽然,她感觉身旁的陈翊琮似乎站起了身。

    少年望着站在近旁一动不动的七八个宫人,心中警铃大作。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陈翊琮红着眼睛,声音压低了几分,“为什么不鸣丧钟?”

    启泰帝的贴身太监再一次上前一步。

    “有旨意。”

    弱者的恶意

    陈翊琮预感到了危险,还未等那太监继续开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着出口飞奔过去——

    他的守陵人就在三希堂的外面!

    不管现在这群太监要说什么,他都要先把兵——

    “拦住他。”几乎就在那太监如此下令的同时,一直守在这屋子中的几个宫人已经追到陈翊琮的两侧。

    少年一脚蹬墙,腾身而起,几乎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两人扣过来的手腕。

    “又要谋反?”陈翊琮厉声呵斥道,“谁给你们这些阉人的胆子!”

    “太子殿下,奴婢说了,有旨意——”

    “来人!!来人!!”陈翊琮声嘶力竭,向着紧闭的窗户发出了咆哮——在如此静谧的深夜,他的守陵人一定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与此同时,三希堂的院子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铜钟鸣响。

    一直守在窗边的宫人也在此时拉下了厚重的遮帘,于是方才还震得人耳朵生疼的钟声,忽然就弱了下来。

    整个三希堂的正殿,也在此时真正变成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陈翊琮不再多作纠缠,他一把抄起近旁的银纸长烛台,恶狠狠地打在那些挡路的宫人身上,每一击都毫不留情、冲着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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