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第356节(2/2)

    “我们也就只有金丝笼里的那一面之缘而已，”柏灵低声道，“殿下就那么轻信吗？”

    “这些话，我原本是不打算与任何人讲的。”惠弘又叹了一声，“只是如今时日无多，常常在梦中见到师弟。日前又恰逢殿下拜访……想来，约莫也是机缘。”

    只有你能帮的忙

    惠弘离开后，在外头蹲守的侍女守卫又重新进屋，他们给屋里换上的新的热水。

    惠弘刚想开口，又摇了摇头，“罢了，不提这些吧……”

    “我不爱吃苦瓜。”他轻声道。

    陈信也望着眼前的清炒苦瓜，但没有动筷。

    ……

    “柏灵姑娘。”陈信再次开口，“小王知道你父兄的事情，也明白你现在不愿再牵扯到其他麻烦里的心情，但这件事……着实事关重大。”

    柏灵握着杯子的手僵在了那里，许久都没有再抬起。

    柏灵的睫毛再次轻轻颤动——她之前听将军府的副将说起过那串佛珠。

    “……”陈信的眉头又皱紧了，“我……”

    东林寺里的苦瓜，似乎是特意没有用绞洗、烹饪的手法去除原有的苦味。

    “惠弘大师得了重疾，”陈信又开口了，“家父与他曾是故交，若非因着这一层关系，恐怕我前日来，惠弘大师也是不会与我托底的。柏司药——”

    柏灵感觉自己的一整个口腔，此刻都弥散着苦瓜清苦。

    “那我呢？”柏灵轻声道，“回去之后，若是有人来逼问我，你与我说了什么，殿下就不怕我全盘托出吗？”

    然后呼吸，深呼吸……柏灵默默地将苦瓜咽下去。

    陈信坐在对面，似乎一直在等柏灵开口，然而柏灵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忽然伸手拾起筷子，将筷子头在桌面上轻轻撞齐。

    陈信的话被噎在那里，他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顾左右而言他的柏灵。

    她夹了一片青绿色的苦瓜，放进口中咀嚼。

    车马中又只剩柏灵与陈信两人，车中宽敞，中间放着冰盏，人靠着冰盏，会比在车外头要凉爽许多。

    柏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柏灵这时才微微侧目，“大师怎么了？”

    这些话，与先前柏灵听东林寺主持虚云的所言大相径庭。

    更何况他得到的消息是，当初的那位柏司药曾经在惠施亡故前后几次上东林山——何以如今这样冷漠，不闻不问。

    “真苦啊。”柏灵有些艰难地说道。

    等下了东林山，已是午后。

    这太不像那个传言中会在流民聚集时挺身而出的少年巾帼……

    最难的部分是吞咽，吞咽的时候，她忽然涌上一股本能的呕吐冲动。

    ——从始至终，柏灵没有表现出对惠施亡故这件事一丝半点的好奇和关心。

    惠弘又道，“这件事，大家掂量着轻重，之后就再没有人提及了。即便外人中还是有人觉得惠施师弟的死并非出自意外，大约也不会怀疑到宫里去，毕竟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在哪里结下了什么暗仇，也未可知。

    “我有我自己的取信渠道。”陈信沉声道，“我虽此前人在上洛，却也听说过那位柏司药的故事……我既确信你是太医院医官之女柏灵，那你就定不会是宵小之辈，而且……”

    “再说世事无常，”惠弘的声音低了下去，“也不是说一个人行善积累，便能长命百岁，世间因缘果报错综复杂……也并非凡俗之人可以妄断。”

    “还是可以试试的，”柏灵端起碗，用筷子挑起一小块饭团，“那位在西客舍殒命的惠施大师曾说，人若是尝出了苦瓜的滋味，半生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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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信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有谁胆敢来偷听，我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到底什么是苦瓜的滋味……亏她先前还认认真真地想了那么久。

    惠弘摇了摇头，“他当时只是给了我一串青檀佛珠和一套话术，让我在适当的时候，将佛珠转给当时在京中的申集川，申将军。”

    陈信微微颦眉，他将信将疑地拿起竹筷，慢慢将一片苦瓜送入口中。

    柏灵仍旧沉眸，一言不发地咀嚼着。

    柏灵低头吃饭，她想着着惠施的那句话，隐隐觉得有几分想笑。

    “殿下不尝尝这斋菜吗。”柏灵抬眸问道，“东林寺的半生瓜，很有来历呢。”

    强烈到令人难耐的苦涩从舌根传来，每一次唇齿的咬合，都让这苦涩变得更加清晰尖锐。

    “殿下，”柏灵轻声道，“你这一路都在说话，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殿下不尝尝吗？”

    陈信颦眉，“那惠施大师先前有留下什么线索吗？他无缘无故突然回京，应该也是有所目的的吧。”

    ……

    那不就是苦吗？

    几乎还没有咀嚼，他的表情便狰狞起来，很快取出随身带着的绣帕，将那片苦瓜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