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1)

    她了解自己深藏的敏感与虚荣,所以不再打算用“江序临”作为与莫总博弈的装备,更不想再出现因莫总的偏爱而对江序临产生嫉妒心的荒唐情况。

    一切都在变好。连补签婚前协议后一鼓作气对莫总坦白都异常顺利。莫总对她没有任何质疑与教训,只是多少有些吃惊,照旧埋怨了几句她“做事没章法”。

    这天早上,嘉穗又起晚了,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时间,立刻一个猛子鲤鱼打挺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冒金星间差点头朝地摔到床底下去。

    还好江序临扶住了她。

    准确地说,他精准地抓紧了她的手腕,把她受伤的大拇指牢牢地稳定在安全的半空中。

    嘉穗一声惊呼才坐稳了,看清他一手揣着猫,一手支着她的诡异姿势。

    她“噗”地笑出了声。

    江序临面无表情地看她。

    嘉穗看着那只窝在他怀里舒服的猫,笑起来,“你喂过猫了?”

    “嗯。”

    “遛过狗了?”

    “嗯。”

    “早饭也是隔壁弄堂的豆浆油条?”

    “嗯。”

    尽管这已经成为日常,但嘉穗仍然会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一点微妙的心虚。她一边挽头发一边说:“唉,我这个还债台高筑的人睡懒觉,却要日理万机的小江总帮我照顾猫狗,这多不好意思呀!”

    她半开玩笑地说着自嘲的真心话,然后跪在床上拉住江序临的手晃啊晃,想凑上去亲亲他。

    江序临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昨天凌晨三点才睡,算哪门子懒觉?”

    嘉穗:“……”忽然就下不去嘴了。

    她一边穿鞋一边问:“那你也每天凌晨两三点才睡,为什么你都不困的?”据她观察,江序临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异常稳定。四个小时整,不多不少。通常是两点睡六点起,起床后他会去跑步,和旺财一起。

    “我睡够了。”

    “而且你都能自然醒哦?”

    “睡够了当然就会醒。”

    “真好……”嘉穗一度认为自己算是精力充沛的人群,与江序临在一起才发现什么叫真正的“天赋异禀”,不禁有点羡慕,“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江序临陪她走到卫生间,帮她接好水,淡淡地说:“不如你先学会听闹钟。”他不大理解,怎么会有人能够做到定七八个闹钟然后忽略七八个闹钟,再起床的时候还要怪闹钟不响。

    嘉穗看着递到面前的牙刷,刚想说“倒也不比拿我当残疾人照顾”,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有点不高兴了,理直气壮地反问:“也没见你叫我啊?”

    “我叫了。你踢我。”江序临回答。

    “……”

    嘉穗不说话了,低头刷牙。

    江序临不让她手上的拇指沾水,就上前去想接过她的水杯。

    嘉穗却用手肘挡开他,无奈地说:“我就是被门夹了一下而已也不用这么……”

    话没说完,江序临淡声插一句:“被门夹的?”

    嘉穗浑身一激灵。差点忘了,上周他回来那天,她说自己拇指是被门夹伤的,他就不大相信的样子。甚至他还颇有求证精神地把她牵到家里所有门边,问:“你告诉我,我们家哪扇门能夹出这个形状?”

    嘉穗当时就缩缩脑袋,说:“是……在店里被门夹的。”

    江序临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评一句:“你学姐是买不起像样的门么?”

    嘉穗渐渐发现,江序临原来这么毒舌。

    这都一周过去了,不知他怎么又兴起了质疑精神。

    两人目光在镜中交错,嘉穗嘴里还满是泡沫,顺势就含糊一声:“嗯啊,不是说了在店里被门夹……”

    “嗯。被门夹的。”江序临点点头,重复一句。

    嘉穗觉得他的语气神态都太有压迫感了,嘴里泡沫吐出来,“哎呀好嘛,是在店里修那个真空储存格的时候被夹的!”

    江序临毫不意外却要装作意外的样子,轻轻扬扬眉,“哦。被真空储存格夹的。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因为是和学姐夫一起修的……当时实际上是学长在修那个格子,嘉穗原本没主意,等她注意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被学长弱智的业余操作震惊,就看见他自杀式地想掰开真空阀。

    她手比脑子快,直接上手过去拦,然后自己就遭了殃。

    当时她一边飙眼泪一边怒吼:“你是弱智吗不懂就不要乱动!”

    学长被训得很没面子,脸上挂不住,撂了句“我没注意”,然后顺理成章地避嫌让梁静凭陪她去医院。

    嘉穗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在现任面前提前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江序临觉得自己的工作环境是个滑稽的“草台班子”现场。

    她笑嘻嘻地说:“不想让你担心呗。”

    江序临冷哼一声,把水杯塞回她手里,“我没担心。”

    嘉穗在他背后做鬼脸,“谁担心谁知道。”

    江序临忽然又折返回来,正色问:“你没有别的事没告诉我吗?”

    嘉穗的鬼脸立刻僵住,脑子里飞速回想是否有别的事情漏了陷。

    “没有啊……”

    “撒谎。”江序临平板无波地戳穿她。

    “啊?”

    “比如……”江序临严肃的表情里渐渐化出一抹使坏的狡黠,“为什么要叫我‘豆芽菜’。”他前几天刚发现她给他的微信备注。

    嘉穗一口大气喘不过来,等他又转身走了才叫道:“江序临你耍我!”

    背对着她的江序临面无表情,并无戏弄人的快意。

    早餐时,江序临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手。毕竟有一周了,好转的速度好像有点慢,就当复查。

    嘉穗觉得有点夸张,正要拒绝,江序临又说:“你妈好像在住院。”

    嘉穗一惊,“你说什么?”

    “莫老师,好像生病了。胃病,在住院。”江序临语气并不确定。

    “你怎么知道?”嘉穗着急地去翻手机,上一次跟莫总通话是一周多以前,和嘉禾联系则就在昨天,都没说起莫总生病的事。

    “有朋友在医院碰到了。”江序临说,“估计怕你们担心,应该没对外说。”

    他这么一说,嘉穗正要拨电话的动作停住了,居然有点退缩,不知道该怎么去关心。莫总不想让她们知道,她要是直接过去,莫总说不定要生气,嫌她坏事。

    她拿勺子杵着面前的咸豆浆,叹了几声气。

    江序临坐在她对面,并不出声。

    片刻,嘉穗忽然福至心灵,“欸,你刚刚问我要不要去复查?”

    江序临自然地道:“嗯,你的手好得有点慢,不是吗?”

    “去!去复查!”嘉穗灵光一现,“你知道我妈在哪个医院对吧?我去复查,然后偶遇,顺理成章啊!”

    江序临微微一笑,恍然似的点点头,“确实。顺理成章。”

    55自作聪明

    江序临知道莫莉住院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朋友碰到了”。他没有那么多朋友,更不会听谁分享出门见到了哪位七大姑八大姨。

    事实上,从望山餐厅走完收购流程开始,他就一直关注着莫莉的动向。起先只是为了“知己知彼”,确保莫莉不会强硬地插手他们的婚姻;渐渐的,却发现很不对劲。

    莫莉对望山餐厅的上心程度远超他的预期。

    他知道朗月集团这几年诸事不顺,莫莉一心求变,望山餐厅作为东城餐饮新起之秀,又引领着中式餐饮的创新风潮,此前数度得她主动光临和调研——这也是他特地选中望山餐厅,将其卖给莫莉以期分散她注意力的原因。可莫莉几乎倒查二十年的店史,常驻在餐厅中办公,甚至连朗月的生意都疏于过问,这实在太异常了。

    江序临正派人去查,就得知,莫总累倒了。

    与此同时,他查到望山餐厅这一店址,在二十五年前是一间很雅致很新鲜的中式茶馆。第一任主人,叫方晓玉。第二合伙人,则是莫莉本人。

    再往前深查,费了些劲才知道,方晓玉年轻时就是有名的苏菜厨师,做点心是一绝。莫莉慕名去挖角,想让她到朗月负责融合甜点,她却更有野心,想自己开店,要做中式茶馆。两人大约是聊得投契,莫莉思路一转,痛快地给她做了投资人。

    那间茶馆当年生意如何已不可考证,因为它开业不到一年就关了门。时间正好是在莫莉与方晓华离婚不久后。

    这是江序临多年之后第二次觉得自己是个自作聪明的混蛋。

    他以为自己算得刚好,“投其所好”地丢出去一间略有麻烦但绝非烫手山芋的餐厅,不过为了短暂地分散莫莉的精力。

    他以为自己并不“亏待”莫莉,长远来看望山餐厅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其中牵涉到的多位供应商、监管人员,更是千金不换的人脉。他很愿意尽可能地帮助莫莉。即便抛开莫嘉穗是她女儿这件事不谈,他也从很小时就见识过莫莉是多么优秀的投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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