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1)

    但他一开口讲话,却忠厚纯良,和他野性危险的外表大相庭径。

    此时正是当差的时间,说话不便,两人自觉停下了闲聊。

    天黑了。

    秦王府的主子和下人皆噤若寒蝉,早早地闭门在屋里头呆着。

    外面却有许多举着火把的侍卫到处巡逻,只因为那鬼婴还没有被找到。

    花闲早早地关了门窗,正好栓了门在里头再画一张小轻身符。

    北方秋夜里颇冷的,花闲耐热但怕冷,阿宝拿了层薄衾被给她盖仔细了。

    阿宝:“夫人,小心着凉。”说着喝了口热茶,缩了脖子,小心翼翼地朝着房梁看了一圈,害怕白日里那吓人的鬼婴会突然出现。

    但阿宝发现花闲竟然一点也不怕的样子,正就着小几上的油灯,捏着玉笔娴静地描着符文。

    阿宝小心地问了声,“夫人,你不怕吗?”史嬷嬷和香云可是吓得屁滚尿流,阿弥陀佛都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回去就把房门锁了,躲在了里面。

    花闲道:“怕,怎么会不怕,不过正好可以关着门画符,也没人再管。”

    花闲怎么不怕?怕也是要消耗能量的,她能量低,要省着点用。

    阿宝笑道:“我可真的看不出来你害怕,不过也是,现在明目张胆地拴着门也没人说了。”

    阿宝被花闲的态度影响,也渐渐地冷静下来,坐在她旁边打起了络子。

    两人不再言语,坐在榻上,在小几的两边,各做着手中的事。

    花闲的元力和神识只能支撑画一张小轻身符,画了一张就会有脱力的现象,连看书的精力也都没了。

    花闲画完之后,无力地靠在软枕上。

    阿宝见状连忙放下络子,给花闲重上了一盏热茶,又拿了一粒人参养荣丸让花闲服了。

    阿宝眼中满是担忧,“夫人,为什么这么拼命?”

    花闲道:“我可是花钱的祖宗,又是要燕窝,又是要人参吊着小命,不努力些怎么行?”

    阿宝压低声音嗔道:“夫人净会胡说,咱们不是还有钱吗?再说了,画这个难道还能挣钱?”

    花闲点点头,“日后定能赚钱,阿宝,你愿不愿意和我离开这里?”符箓也属于秘术的一种,肯定能卖钱的,只是暂时不能卖。

    阿宝小声道:“夫人去哪,我就去哪。”无论世道变没变,她都不想离开花闲。

    花闲笑了笑。

    阿宝道:“我能看看吗?”她想看看花闲画的符箓。

    花闲点点头。

    阿宝拿起了这巴掌宽,四寸长的符箓瞧了瞧,上面的符文极其复杂,绕来绕去,难为花闲还能记得住。

    神秘、美丽,这是阿宝对这符文的看法。

    阿宝:“夫人,这是做什么用的?”

    花闲:“这叫‘小轻身符’,顾名思义,用了让人身子轻快些。”

    阿宝:“是不是可以像书中说的那样飞檐走壁?”

    花闲:“还没那么夸张,不过也蛮不错,阿宝,你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感受到天地间的元气。”

    在梦中,阿宝是没有成为天师的天赋,后来又被秦王妃身边宋嬷嬷的儿子看上了,强行给他们指了婚配。

    阿宝万般不愿意,哭着求了秦王妃,表明只想呆在花闲身边服侍,哪也不想去。

    秦王妃大发雷霆,斥责她不守规矩。

    最后,阿宝还是嫁给了宋嬷嬷的儿子,只因花闲在他们手中,只要拿花闲做筏子,阿宝什么不答应?

    花闲那时已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离了阿宝后,下人们没有真心照料她的,巴不得她早早烂死在床上。

    她也不负众望,阿宝走了,没过多久,她便一命呜呼了。

    秦王府西南边的一个破落小院。

    这本是处置有大过之人的地方,传闻在里头死了好几个女人,又疯了几个女人。

    但就是这个偏僻的地方,都没有被金吾卫和秦王府侍卫放过。

    举着火把到里头巡了一圈。

    等他们都走后,管家又把沉重的锁重新锁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墙头处好像翻进了一个瘦小的黑影,好像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径直蹿到一口枯井前,停了几息,便双手双脚支撑着爬了下去。

    枯井底下已经没什么水了,不过却很潮湿,里头还散落了许多人的骨头。

    那奄奄一息的鬼婴就趴在底下。

    小女孩跳在它跟前,蹲下瞧了瞧,道:“可怜的孩子。”

    只见她把手放在鬼婴圆溜、黏腻没有毛发的头顶,缓慢而吃力地拉出了一团半透明的东西。

    那半透明的东西好像一个小巧袖珍的鬼婴,它还在抖着,发出微弱而尖锐的惨叫。

    小女孩抓住这半透明的东西,仰起头,把它往嘴里塞。这一团半透明物质比小女孩脑袋还大上许多,但小女孩却一点点把它塞进了口中。

    “咕噜”一声,吞了下去了。

    小女孩似得到极大的满足,偏着头呵呵地笑起来了,又仰起头感受红月照下来的光辉,笑得更加快乐开怀,舔了舔唇角,像是尝了什么极品的美味。

    很奇怪,红月除了出现的那一日,之后照下的光辉并不是红色。

    但此时照着小女孩的脸,却为小女孩染上了一层妖异的森红。一双邪丧而璀璨的双目。

    接下来,如果有人瞧见,定会大吃一惊。

    这小女孩飞快在井壁、墙壁攀爬的样子,像极了鬼婴,如同鬼魅。

    她消失在黑暗中,顺手把干瘪了的鬼婴扔在了后花园的某处。

    杨清发现,殷真经在秦王府不管怎么巡视,都会回到一个相同的区域。

    殷真经害怕鬼婴会去花闲那,离太远他怕来不及,因此总在那一块绕,但并不敢靠近,就在东院那一片。

    但已是失了分寸。

    好在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死掉的鬼婴,他们检查了一番,小心地把它装好带走。

    有个卫士嘟囔,“这玩意怪吓人的,上头要我们带回去做什么?”

    另有一个卫士道:“谁知道呢!听说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要呢,咱们照做就好了。”

    殷真经和杨清出了秦王府,两人走到一座石桥上。

    四下没有旁人,杨清又开口要和殷真经再叙刚才在秦王府没聊完的话题。

    杨清道:“你今天很不对劲,你知道吗?”

    殷真经没有回话,闲闲地靠在桥栏上,低着头,一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桥头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笔挺的鼻锋上,在紧抿的薄唇上留下一小截阴影。

    美人

    杨清:“你看上那位姑娘了?还是说你认得她?”

    殷真经不想牵扯花闲,便道:“没有的事。”

    杨清笑道:“可你的眼神和行为都出卖了你。”他好歹也是风月场的好手,这点东西还瞧不出来?

    殷真经保持沉默,他此时还不敢相信,花闲是别人的妻子,不过又想,她那么美、又尊贵,也只有天潢贵胄能配得上她了吧?她的丈夫必定万分宠爱她吧?

    想到这里,殷真经莫名地心下一阵酸痛,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他应该为花闲开心才对吧?

    可是他胸口堵得厉害,难道他真的像杨清说的这般,起了那种心思?

    那他真的是该死,又不知好歹,何不回去照照镜子?

    杨清挑着眉,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疯子。”

    殷真经不解道:“为何?”

    杨清:“只有疯子才会在一屋子美丽女子中相中赵琮寅的妻子。”

    殷真经听了更不解了,“这是什么道理?”

    杨清问:“那姑娘美吗?是不是最美的那一个?”

    殷真经想,自然是美极了,但是不是最美一个他却不知,也和他无关,他并没有看别人。

    杨清想,那姑娘乌云叠翠、雪黛盈腮、冷玉生香,说是画中摘下来的人也不为过,不,她比画还要美,意态眼神犹如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看着她的眼神清冷,却让人如浸在暖洋洋的温水当中,奇异,但却说不出的受用。

    真正的美人。

    杨清说:“她是一位绝色佳人,如果能一辈子呆在后院不出还好,乱世之中,极容易成为别人争夺的对象,让人头破血流,想参一脚不是疯子是什么?”

    殷真经不喜欢杨清这般议论花闲,在他心中花闲是极好的、极清净的女孩儿。

    殷真经道:“我要敢那样想,才真该千刀万剐,想必她的丈夫定会拼劲全力保护她。”

    翌日,三更时分。

    夜黑如墨,大雨如柱,今夜是十五日之约,殷真经要来和花闲对接。

    花闲在等殷真经,但这么大的雨,他不来也没关系的。

    屋中点了一支最小的蜡烛,外头还罩了一个茜纱罩子,光线微弱,仅能视物罢了,读书针指却不行,太废眼睛了。

    自从史嬷嬷来后,她夜里便会留一盏小灯,省得每隔十五日夜里再点灯,会涂惹史嬷嬷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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