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外戚再次伟大 第65节(1/2)

    与其他在押之人待遇不同,定阳王姜苻始终是被软禁,后来又有南衙禁军监督看管,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毫无萎靡,他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个子很高,面色略有发黑,不是那般天生的颜色,倒像是短时间高强度曝晒后才有的健康色泽。

    他的气度让人觉得他不是来庭审,而是来打架的,龙骧虎步赳赳雄壮,干净整洁的一身朱红藻纹圆领袍上无有缀饰——作为戴罪的封王,最起码他还知道规矩。

    想起刘王妃说自己这位丈夫脾气急躁,办事有些欠妥,潘翼也不足为奇了。

    “殿下,今日本官受圣所谕,代圣监审,请您如实回言,回本官之言,当有如回敬天听。”徐照白不因对方宗室身份而降格,反倒凛然如初,不过他也补充一句,“依照本朝律例,宗室中人受审,当有宗正寺官员在场验听明监,然而随行宗正寺少卿梁道玄不日前遭逢山难,至今下落不明,不能临堂,本官会命大理寺官员亲录全言,待回京后由宗正寺其他官员签验画押。”

    流程走完,徐照白请定阳王入座。

    这时,朱善同忽然站了出来。

    “启禀御史大人,此案牵涉甚广,定阳王侧妃刘氏先前有过问询,不如一并请出,也好对照证言。”朱善同言辞恳切,再拜道,“王妃刘氏乃是梁少卿亲自过堂,或许有什么隐情,她也能及时告知御史大人,不至偏听。”

    潘翼觉得诡异,因此举完全没有必要。

    问是肯定要问的,但应该问过定阳王姜苻来龙去脉,一遍亲证,再上旁证,急吼吼叫刘王妃上来,难不成是这些州府衙门的官吏还没挨够王妃当面的骂?

    刘王妃吵架的功力潘翼是现场见证,可以说五体投地,其逻辑之清晰,头脑之清楚,该泼辣时泼辣,该谐谑时谐谑,不可不谓水平超群。

    以至于方才朱善同朱知州提到刘氏,就让一旁领教过的峨州通判段鄞与长史王仁宁面色发白,似有瑟缩。

    可是为什么呢?潘翼一时想不明白。

    徐照白只略微思忖,便点头道:“请王妃刘氏。”

    但当刘王妃被带进堂内,他猛地顿悟了朱善同的险恶用心。

    王妃有孕将近七月,体态沉重,气色尽显疲态,加之这些日子与丈夫分开软禁,即便照顾得再妥帖,也难免心事累重忧心繁繁,她由两个仆妇搀扶,走入堂上,无需多言其他,只拜见御史后不堪重负的汗珠就已经出现在了额头。

    平心而论,自己夫人要是怀着身孕被这样折腾,潘翼觉得自己也是坐不住的。

    果然,定阳王姜苻眼睛都红了,八尺高的大男人,就快在堂上哭出来一般辛酸。夫妻二人眼神一触,两个人就都落下泪来。

    潘翼是受过大理寺规训的人,不会太感情用事,然而此刻面前二人犹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他们扮演的却是棒打鸳鸯还要让人家下十八层地狱的角色,一时心中变得无比烦闷。

    “芝芝,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但是定阳王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喷出上堂前喝的茶水来。

    倒也不要这么人前称呼吧……

    连徐照白都不免轻咳一声,示意两个人注意身份和场合。其余人皆微微侧目,不敢直视这幅景象。

    王妃刘芝取出帕子按下自己的眼泪,避开定阳王姜苻的关切,似乎是不愿惹他继续说话,故意默默不语,往侧位挪去,而这时,定阳王仿佛意识到问题的所在,愤怒地环视一周,定睛在朱善同身上,怒不可遏道:“好!你们在本王身上拿不到把柄,就来折腾本王爱妃!你们好大的胆子!今日就算拼了一条命,你们也别想好过!”

    看着朱善同被指着鼻子骂反倒悠然自在的神色,潘翼此刻便如醍醐灌顶:定阳王性急而躁,峨州州府衙门无人不知,正是因此,他们才要彻底激怒定阳王,让他不计后果,言行有犯,使得审讯混乱,朝野震惊,这样才能让人相信此等暴虐之人,必然是如他们所联名陈告之罪那般为上不仁,戕害百姓。

    绝渡逢舟(二)

    定阳王一副要和在座所有人拼命的架势, 对宗室又不能乱拍惊堂木,徐照白用眼神示意左右禁军各向下一步控制局势,后才道:“殿下,今日诸官集此, 是奉圣旨行事, 祖制有铭, 不得违逆。若是早一些结束,王妃阁下就能早一些去休养平息,还请您勿要操切。”

    他的平静让定阳王更显失态, 最终是刘王妃起身拉住姜苻,他才涨红着忿忿的脸,规矩坐下。

    情势已平,徐照白如他所言, 尽快进入问询。

    “殿下, 据州府衙门联名所奏, 您于五月初五调拨三十一人前往西陶县西北鹄雁山脚的营造地, 可有此事?”

    “有。”定阳王没好气地回。

    “你们在营地修造到傍晚,凌汛过境,本在半山挪运资材者,包括殿下您, 都遭逢水流,一部分人被冲走,一部分人得救。您在部下亲随保护下得以无恙而退,可有此事?”

    提到那日从天而降的灾厄, 定阳王才有了些许敬畏的余悸:“是这样。”

    “您所在的营场被围困水中,隔绝各道,您自告奋勇, 与亲随用运货的小舟在水势减缓后返回县城,不料县城大部分被洪峰摧毁,只余一两处高地,这时您被州府衙门截行,带至州府府城青宕,这些旁人的叙述可有误?”

    “无有。”

    “既然如此,那您的几位亲随的证言便有可信之理,带他们上来。”

    这些人都已经和定阳王分别关押多日,至堂前时,神态各有疲惫落拓,他们并没有定阳王的身份和匹配的待遇,各个换上了粗布囚服,手戴镣铐,三个人一字排开,齐齐跪下。

    定阳王见自己从小到大的亲随这般凄惨,当即起身发作:“还没给本王定罪,怎么本王的亲随就上了镣锁?这是做什么!”

    三个亲随中一人听了这话,忽得落下泪来,只是不敢高声,在堂前低低的啜泣。

    潘翼发现,徐大人已经看出这对宗亲夫妻的强弱,此时他并不去看定阳王,而是看刘王妃,刘王妃何等聪明,当即拉着姜苻坐下,示意他不要开口。

    解决了噪音,徐照白以此让下面三人报出姓名,验明正身后,例行发问:“你们三人都在凌汛至西陶当日随你家王爷前往营地,定阳王让你们陪同是去做什么?”

    公堂忽然安静,许久,其中一人低声道:“监造……”

    “监造什么?”

    “王爷……王爷的私产……”

    定阳王姜苻仿佛遭到雷击,难以置信望向堂前。

    另一个人则嗫喏许久,吐出一句:“我……我不知道……”

    最后一人始终不发一言。

    潘翼用余光去看朱善同,对方平静的面容细处,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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