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1)
兰危倒很乖觉:“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顾易看向他:“你明白就好。”
兰危:“正好我受伤,你想报仇,可以趁现在。”
“好!”顾易提着剑,狠狠上前两步,来到兰危面前,举起剑便要刺过去,一抬头,却见兰危平静的看着他,眼神奇异,有探究,有惊喜,有笃定,他恶狠狠瞪回去,兰危眼神却是依旧不变的平静温和。
他狠下心,将剑刺下去,兰危依旧一动不动,身形没有偏移半分。
“方才忘记问师兄了。”兰危不仅不躲,还有心情问他问题,“不知道师兄从前,是怎样看我?”
顾易睫毛一颤:“我看你,只是劲敌,是对手。”
剑抵在胸口,却未用力。
“师兄为什么,一直视兰危为威胁?”
“……”顾易抬起头,“如果你自小到大,都一心扑在修道上,废寝忘食,所有乐趣都在其中,恰巧又天赋异禀,所有人夸赞你是神童,是天才,注定要做天下第一等高人,生来就是睥睨凡尘的,你会不会也以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特别那个人,注定要登顶做第一,甚至肩负重任,最终改变这个世界?”
兰危没有说话,顾易也没想等他说话,自嘲的笑了笑:“所有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告诉你这个道理,所有人对你恭敬畏惧,你自然会信,自然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自然会想保证自己永远比所有人都强,以维持自己的人设……这样日久天长,你自然会对一切潜在的对手都感到警觉。”
“不知为何,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
“现在也,果然如此。”
兰危:“若赢过我,便能让你开心?”
“你心中愧疚,有意相让,现在你已受伤,我不在这时候杀你。”剑尖抵在兰危胸膛前半晌,最终也没能刺下去,顾易似下定决心,忽一下将剑抽了回来,“还记得我们师父定下的那场比试么?等你好了,去望江楼,我们比过!”
兰危:“好,什么时候?”
顾易:“就三天后,伤口不深,你多用些药,初七傍晚,我去望江楼等你!”
顾易扔下这句话,便扭头离去,忽听兰危道:“等等。”
顾易停下脚步,兰危上前:“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顾易想了想:“准时到场,不必相让。”
说罢提起剑,两三个呼吸间,身形已走出好远。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有些中二 = =
再相逢(3)
望江楼头, 残阳如血,荻花瑟瑟。
顾易按照约定,酉正时分, 便到了地方。
胜负欲作祟,当日他虽可以下手,却总觉得不对, 兰危怎么会就这样引颈待戮?仅仅因为愧疚?
一定有鬼。
况且, 他确实想堂堂正正赢过兰危。
若靠他放水, 勉强取胜, 也不是他想要的。
只有真正赢过他,他做得这一切,才有意义。
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要了壶酒, 他从前几乎不饮酒,今日却觉得,应该喝一点。
兰危显然迟到了,但他并不着急, 他知道他一定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而今时局不稳,楼上饮酒作乐、江心泛舟游湖之人, 都比从前少了大半, 顾易坐了好半天, 窗外江面也也只孤零零停有一艘画舫, 江风吹动天青色的帘子, 船头的人背对江岸静坐着, 风只拂起他的衣袂袖口, 人却是一动不动。
起了西北风, 江水也改换方向, 流向西北,船身自岿然不动,依旧不远不近泊在原地,顾易正看的稀奇,忽见一艘小艇从岸边出发,转眼划到了画舫边,小艇上的老者跳上画舫,俯身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人这才有了动作,偏头看向老者,似乎又问了些什么。
顾易见到这老者出现,十分眼熟,待看分明,这才恍然大悟。
兰危确实没有迟到,江心那人,正是兰危。
他起身,正要从窗口飞下,那老者显然也知道他正在这里,又跳上小艇,快速向划来,口中叫道:“顾公子……”
顾易落在岸边,见他手中高举着什么东西,形状依稀正似飞虹令的模样,便耐心停下来等候。
许老头匆匆忙忙划近,靠岸,才向顾易道:“这个东西,盟主叫我给你。顾公子请收下。”
当真是飞虹令。
顾易将东西接过,神色复杂,这东西是顾氏家主信物,不仅可以驱策顾氏满门,因为顾家深受百姓爱戴,整个蜀国百姓,也会奉飞虹令主人为主。
爹娘就算是死,也不会轻易将这东西给别人。
更别提他们在敌军大账之中,被人暗杀而亡,哪有时间交出这个东西?
兰危到底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抬头看向老者,对方忙摆摆手:“你去问盟主。”
他向画舫指了指,顾易抬头一看,就在他接东西的功夫,兰危的画舫已经向前飘远。
江线尽头,水光被万道霞光铺陈得血红,江面在远处收窄,迎着夕阳暮色,一道孤帆缓缓划向落日深处,水线尽头,顾易心中着急,沿着江岸飞奔过去。
“兰危!”
他追上画舫,兰危依旧坐在船头,却摘下了风帽,放在一旁,见他赶来,转过了头。
“你是不是见过我爹娘最后一面,他们和你说过什么?”
船身随着江流漂移,载着兰危向前,他移回目光:“见过,但什么也没有说。”
那一定是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易涩声道:“你既见过他们,这东西一定是你拿到的了,他们怎么肯给你?有你动手,他们走之前……想必不会太折磨。”
“他们叫我,把东西拿给你。”
顾易愣在了原地,飞虹令作用巨大,此事又只有他一人知晓,他若不给,顾易也不会知道。
他一时有些五味杂陈:“……你倒真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我答允的事,若不做到,等日后他们当面斥责,实在不雅。”
兰危的声音被江风送来,显得有些缥缈。
顾易一下如被雷击重,暮色冥冥,倦鸟还巢,他立再越来越暗的晚霞中,当真有置身梦境之感。
“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船已飘出一段距离,他忙跟上,可前路被山挡住,船飘进了江心,离他越来越远,他这才反应过来,踏上江面,两三下功夫,飞到船尾落下。
“我还以为,你喜欢在岸上喊话。”兰危头也不回,却也知道他来了,语气有些揶揄。顾易也顾不上,忙穿过船身,奔到他面前去。
“你的意思是我你爹娘没死,是不是,他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你手里?”
兰危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你喝酒了?”
顾易:“?”
他道:“喝了一点,怎么了,有酒味么?”
兰危爱洁,素来不太喜欢异味,前世他照顾过宿醉的室友,酒味臭臭的,兰危肯定接受不了。
他正想退后两步,兰危忽低下头,在他脸边,轻轻嗅了嗅,语气有丝笑意:
“……喝的米酒么?有点甜味。”
顾易脸腾得一下红了起来。
前世外出聚会,要是一起喝酒,有人端出甜酒酿来,估计会成为全场嘲笑的对象。
可那是现代!古代的酒度数都低,米酒和所谓烈酒,也根本差不了几度,所以他喝了这个……没想到兰危这么狗,还嘲笑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等江风吹得脸上红晕褪去,才道:“我以为你还没来,不好干坐着,便叫了东西喝。咱们还是先说正事,人有没有在你那里,你快告诉我。”
他满脸期待,有有些紧张,兰危不动神色看了看他和自己间距离,眨眨眼睛:“……手臂疼,想不起了。”
!
他忍。
顾易低头:“是我错了,下次去你燃青峰负荆请罪,任兰师弟处罚。”
兰危不置可否:“胸口也疼。”
他这就是不肯放下前两天的事了。
顾易将心一横,抽出斩烟霞递出来:“师弟恼我不分青红皂白伤你,此事是我不对,师弟若气不过,也刺我两下,若还不消气,刺三下,刺四下……只求你告诉我告诉他们是不是活着,现在在哪里。”
兰危看向斩烟霞,伸手接过,然后放在一旁。
顾易见他不肯刺回来,心里好生失望,不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那天的莽撞。
他实在没有办法,苦思冥想,忽然计上心头,一本正经道:“三日还没好,想必是药不对症,不如师弟将衣服脱掉,我再帮你上一些药吧。”
说罢扑上去便去扒兰危领口,兰危呼吸一滞,侧身躲开,顾易不依不饶,紧跟上去,兰危只得伸手捉住他的手。
“尚未脱离危险,还在医治,等苏醒了,我带你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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