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风雪 第49节(1/2)

    李霓裳的心里蓦地生出一种不安之感来。

    她垂目,想立刻缩回到屋里。才动了一下,便感到腰上一暖。

    他伸手过来,搭在了她一侧的腰上。

    隔着衣裳,她亦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他手掌的体热,只觉他收紧五指,捏握住了她的细腰,轻轻一带,她本就还发着软的腿脚还如何站得稳,隔着门槛,扑跌入了他的怀里。

    “阿娇,不要走了,留下可好?”

    他低头,靠向了她,竟唤出她的小名,语气与方才相比,更是判若两人。

    “求求你了!”

    轻轻一顿过后,他的唇又是轻柔地贴拂在了她划伤过的耳上,呢喃地央求起她。

    他在门外不知已是站了多久。

    一贴近他身, 她便感他衣潮。

    是夜雨随风飘摇,潮雾扑入檐下,沾湿了他的肩背。

    她也不知他何时何地因了怎样的情形, 得知了她这阿娇之名, 或是当初备婚议礼时提及,或是后来他自己有意无意偶得——那些都不重要。

    她只知,当意外听到自己这名如此这般从他口中被唤出时,她恍惚竟觉,她这名怎也能变得如此动听?

    骄傲刚烈如他, 怎就肯变作眼前这样柔软乃至卑微的模样?

    该觉卑微惶恐的, 当是她才对。

    她不由又记起了她去红叶寺寻他的那夜,他问她,当真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她避而不答,只在他的肩背上留字致谢, 这才惹出了他的愤怒,以绝交结束了那一场见面。

    但是,她怎可能不喜欢他?

    遇到了如此一个人。

    在初相识之际, 那一株千古岑寂的雪松树下,当面前的少年郎向她摘下傩面, 显出他那一张矜持却又神采飞扬面庞的一刻起, 他便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眼底,再也无法忘记。

    她顺了腰后那压着她的来自于他坚臂的力道,面庞贴伏在他泛着潮气的胸膛之上, 静聆他强劲的心跳之声, 一颗心亦如同遭了雨打,变作了湿漉漉的一团。

    知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而她,也终究是要去面对他的。

    终于, 她睁目,离开了他渐已被她脸庞焐暖的潮热胸膛,抬起脸,对上他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眸,和他四目相交在了一起。

    她微笑着,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怎可能留下?

    她不属于这里。

    她也不堪与他相配,更不值他如此。

    今夜仍如那夜。

    纵然他已是如此在她面前又一次放低身段,放得更低了,她也依旧不能给他一个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回答。

    注定又一次,她要惹出他的愤怒,叫他彻底失望了。

    李霓裳应答完毕,便垂了眼眸,不敢看他此刻眼内的柔情将会如何退去。

    她等待着来自于他的反应,一如前次那夜,她去红叶寺的结果。

    裴世瑜望着身前的李家女。

    她竟又一次拒了他,哪怕在她面前,他已做得如此小心,甚至,卑微到了这等地步。

    方才他去看药,早便已经回了——其实所谓看药,也不过是他当时实是不知自己该以如何的面目去面对醒来了的她。毕竟,前次在红叶寺畔分开的那夜,他是如何因失望嫉妒而转为恼怒,对她说出最为冷酷无情,甚至是伤害她的话,他自己并未忘记。

    看药回来,他便停在了门外,犹豫徘徊之际,见她推门而出。

    他的存在惊到了她,她立刻便要退缩回去。

    那一刻,他也不知自己是吃了怎样的蓬莱错药,竟心头发热,情不自禁便留下她,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那不是他刻意。

    在那一刻,他那样做了,那样说了,全然心血来潮,言由衷发。在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是不敢相信,为了叫她欢喜,将她打动,哄她忘记他此前曾对她的不好,他不知自己还能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若叫他的阿嫂知道,她该当如何惊奇,嘲笑他也是说不定的。

    然而,她竟还是心硬如铁,不曾被他打动。

    说不失望,怎么可能。依他原本性子,他该再恼恨起来,和她翻脸,掩盖他此刻再一次被拒的妒怒与挫败之感。

    可是这一次,他竟丝毫没有愤怒。

    他第一次在太华山宇文后营的雪地里遇她,便觉她和世上任何女子都不一样,眉眼如天上偶然飘来的一朵轻云,倒影投入他的心湖,从此便留下了影。后来知她真实身份,他又觉她可怜,想将她从她的泥潭里救出。再后来,也是因了她,想到她时的莫名欢喜,见不到她时的辗转反侧,知不可得时的失落,冲动过后的懊悔,还有,他无法自抑的如影随形的暗暗嫉恨……

    所有在他此前二十年人生里从未曾有过机会得知的这些滋味,因了她,竟叫他全都知晓了遍。这个李家的女儿,就好像一条虫,一头钻进了他的心里,他自己是再也无法将她驱出去了。

    他无法忘记,最初,在知晓她为报信掉头回来了,他赶往风陵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快些见到她,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他还无耻至极地暗在心里盼望,上天助他,最好叫她被什么事给耽搁住,千万不要那么快便被白四送走离去了。

    他没有想到,在他赶到后,她确实如他暗盼的那样,被阻滞了下来,然而,却是以那样一种生死不知的方式。

    遍寻她不见,绝望之时,赶到野渡,又误将那个被射死的少年当做是她。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他宁愿她已与崔重晏那些人一道,安然踏上了回往青州的路。

    那大起大落,此生他不想再来第二遍了。

    他将她从那间阴暗的关房里带出之时,她看起来真的就要病死了,肮脏而虚弱,发烧发得不省人事,时而发热,时而发冷。

    这三天里,除去白四妻做的一些他实在不便的近身服侍,其余全是他亲力亲为。他一遍遍用洁净的布巾沾水,滋润她发干的唇,慢慢喂她药汁、糖水,她昏迷咽不下去,他便设法让她下腹。他也为她揩去发热的汗,在她因为发冷而蜷起身子的时候,抱住她,伴她同睡,用自己的体热为她取暖。在她感到舒适在他的臂弯里沉沉安眠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去看她的睡容,无须担心她会因为他的观看恼羞,或是不自在。他只觉越看,越是可爱。世上怎会有如此长在他心窝里的女郎。他恨不能日夜将她搂在怀里,不许她去别的任何地方,只能让他亲她漂亮的眉眼,鼻头,唇瓣,品尝她甜润的舌,再和她做更亲密的事,其余别的任何事情,都不用来烦扰他,他也不用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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