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1)
贺衍握紧手机,盯着实时更新的位置。
他的心跳在肋骨下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的束缚。地图上的小点快速移动,马上就要离开主城区了。
周边的窃窃私语如同涟漪一般扩散蔓延,贺衍这才注意到周围宾客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不,是看向他的身后。
他缓缓转身,眉心拧了下,指尖微微一颤。
裴屷就站在他身后两步之遥。
但裴屷怎么会来这里,宾客名单里并没有他。
不过贺衍转念一想,他和裴屷已经一周没有任何联系了,就算裴屷改变主意要来,也不会特意通知自己。
贺衍抿了下唇:“你怎么来了?”
裴屷直直地看着他,眸中不经意露出几丝嘲意:“你原来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裴屷凑近贺衍,声音很轻也很冷:“贺衍,你满意了吗?你们父子俩的算计得逞了。”
他满意什么,算计什么?贺衍满是疑惑。
裴屷扯了扯嘴角,眼底波动了一瞬,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装得真像。贺忠载没告诉你吗?今晚他就要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
贺衍的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别演了,贺衍。”裴屷眸中的情绪很快被压下,他的神色再次恢复平静。
贺琚胸口的徽章闪着冷光,奶油在指腹间融化成黏腻的甜。
从这里看过去,裴屷和哥哥之间距离近得仿佛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到底在说什么,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灯光真是太亮了,亮得他几乎要看不清哥哥了。
贺琚眯起了眼,他拿起白色的餐巾,姿态从容地抹去手上的最后那丝甜腻,眼底却满是癫狂的狠戾,无人注意的角度,飘落的玫瑰花瓣被他碾压成一片泥泞。
几乎是裴屷声音落下的瞬间,贺忠载的话便响了起来:“各位,借着这个机会,请允许我再宣布一个喜讯。”
“很荣幸,我们贺家能与裴家联姻。我的儿子贺衍将和裴屷订婚!”贺忠载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眉梢满是笑意:“订婚仪式将择良辰吉日举行,届时欢迎各位赏光见证。”
他的举动无疑将两人放在火上炙烤。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贺琚完美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种陌生的灼热感从胃部升起,瞳孔被墨色浸染。
直到喉间泛起一股血腥味,他才发觉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
“真让我给猜中了。”嵇雅君目瞪口呆,“真是够玄幻的,这太炸裂了吧,私生子和下一任总统的儿子订婚了。”
旁边的闺蜜喃喃自语:“贺衍能不能开个班,我一定会报名的。他和裴屷才认识不到三个月吧,怎么就把裴屷勾到手里了,那可是端坐在权力金字塔尖的人啊。”
贺衍忽然眩晕,他瞳孔猛缩,看着贺忠载一张一合的嘴巴,耳膜像是被尖锐的锤子敲打,一阵又一阵地耳鸣。
大厅的明暗交界处,他的睫毛极快地颤动了两次,下颌线条瞬间绷紧。
贺忠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宣布他会和裴屷订婚,原书里并没有这段。
这绝对属于重大变动是,肯定会影响后面的剧情。但系统为什么没出现,它为什么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任何提醒。
明明最开始他被关在器材室想要敲碎玻璃离开的时候,系统还能告诉他那时应该来救自己的马英帆的动向。
为什么到贺忠载这里就不行了。
明明这次偏离剧情的程度,远远超过那次。
贺衍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
但在远处宾客看来,他不过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副惊喜的模样罢了。
可裴屷离得很近。
血液在太阳穴突突跳动,额角的青筋凸起,视网膜边缘泛起细小的黑点。他下意识用舌尖顶住上颚,衬衫领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裴屷眉心轻蹙了下,这种生理反应不可能作假,贺衍居然真的不清楚这件事。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相接,贺衍的眼尾微不可察地一压,裴屷颔首。
两人同时转身,一前一后走向大厅角落的圆柱后。
贺衍背靠大理石柱,冰凉的冷意让他发热的大脑恢复了清明。他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实时更新的位置显示,车已经开到淮新边缘。
淮新周边有一处废弃的大楼,那里没有监控。再次换车之后,贺家即便想追也无法锁定目标了。
贺衍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中逐渐暗下,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
他随后抬头,冷静地说道:“裴屷,我并不清楚贺仲载宣布订婚这事。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份合同你随时可以交给贺忠载。你的要求我都会配合。”
裴屷沉默了一阵,半张脸浸在暗处,眉骨投下的阴翳遮住了眼眸。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裴屷的声音平静:“贺衍,林娴的照片我找到了。”
因为这张照片,他也明白了一周前贺衍的未尽之言。
裴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即使经过技术复原,依旧能看出其磨损的痕迹。
上面的人是林娴?!贺衍的瞳孔猛缩,他那种荒谬的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的想法,居然是对的。
这张照片,居然和贺琚有八九分相似。
“所以,你才是贺家真正的孩子,对吗?贺衍。”
裴屷低语,声音却如同惊雷,震得贺衍耳膜生疼。
几个小时前, 桥梁公馆。
这里是联邦副总统的府邸,裴行赫多数时候都居住在这里,只有偶尔会回家一趟。
办公室。
裴行赫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深潭。
他正在低头批阅文件,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翳, 看不清神色。
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年纪,面容仍保持着年轻时的轮廓,下颌线条干净而利落,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唯有眼角几道极浅的细纹,在他皱眉时若隐若现。
“阁下, 您要的报告。”秘书轻声提醒。
“放那。”他头也不抬, 声音低沉。
钢笔在纸上游走, 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他忽然停下笔,抬起眼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才显露出来——钴蓝色的双眸像是寒玉,沉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翻开了那份报告, 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轻轻一叩。
微小的动作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秘书屏住呼吸,看见他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淡的疲惫, 但转瞬即逝。
下一秒, 他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平静, 仿佛刚才的松动只是错觉而已。
指节敲在档案时发出闷响。
“通知一下裴屷, ”他合上文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让他到茶叙阁找我。”
裴行赫又拿起了笔。
半个小时后,他摘下眼镜, 捏了下鼻梁,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辆车驶入公馆,门口的侍卫看到后座上的裴屷,立刻放行通过。
秘书看到裴屷,对他招手示意:“怎么来得这么慢,首长已经等你有二十多分钟了。”
裴屷微微垂眸,只是问道:“罗叔,父亲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罗彰勋心里微微感慨,血缘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这孩子小时候明明更像夫人,但是现在眼睛却几乎和首长一模一样。
都是那种内勾外扬的走势,眼尾微微上挑,活脱脱像是从古画上拓下来的凤目。
最妙的还是他们垂眸时的神情。
不过副总统低头时看着总带几分悲悯,仿佛庙堂里的木雕神像忽然活了一样,哪怕不言不语,也让人不敢僭越。
但裴屷倒是把年轻人特有的锐利都收进眼里,更像是一柄将出未出的利剑。
罗彰勋领着裴屷进入公馆:“前几天你是不是查了个人?”
裴屷眸色微沉。
罗彰勋没再过多说什么,只是径直领着裴屷到了茶叙阁。
茶叙阁。
茶中的热气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裴行赫将茶水倒掉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淡色的疤痕——那是几年前他遇刺时留下的。
裴屷敲门进去了。
“父亲,您找我。”
裴行赫没有立刻开口,他垂眸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青瓷杯底与红木茶盘相触时,发出极轻的“铿”的一声。
空气骤然凝固。
“你昨天进了档案室。”
裴行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裴屷的脸上:“裴屷,你不该有这个权限。”
“这次帮你的那个人,我已经开除了。”
裴屷抿唇,他抬眸直视,目光逐渐锐利:“父亲,我只想知道真相。贺家到底拿了什么来威胁你,才让你如此急迫地就同意了与贺家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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