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1)

    于是他立刻严肃起来。

    唯独简青这个当事人反应平平。

    过往二十八年,他听到见到的恶意数不胜数,多一个陈阳少一个陈阳其实没什么差别。

    至少这一次,自己的耳朵够清净,无需再被动接收对方心底的阴暗。

    从未打算真正浪费医疗资源,下了车,他随意在走廊最深处的椅子上坐了会儿,假装自己做完检查,掐算着时间起身。

    ——案情足够明了,汪来在救护车上便做完笔录,顺带让他签过字。

    腕表指针跳过零点,简青站在医院最后一级台阶旁打开手机导航,划走系统的推荐路线,自顾自点进步行。

    一小时五十分钟。

    简青微微抿唇。

    “滴滴。”

    有谁轻轻按了下喇叭,熟悉的车停到街边,露出张更熟悉的脸:“简先生。”

    “我送你。”

    简青:……

    一模一样的对话,而且,这人不应该在守陈阳?

    “老周开来的,他替我班,”仿佛读出自己的疑惑,对方一本正经解释,“走吧,回家,颜队吩咐,不信你问。”

    简青婉拒:“我不坐别人的车。”除非情势所迫。

    贺临风从善如流:“简单。”

    “你来载我。”

    简青:……

    他本该转身离开,就像上次一样。

    可或许是陈阳的落网让自己难得高兴了一回,简青抬脚,屈指敲了敲车门:“下来。”

    位置交换。

    简青握住方向盘,迅速找了找手感。

    贺临风老老实实坐在副驾驶,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好像仅仅是为了单纯地送他一程。

    午夜的道路十分空旷,简青却始终没有提速,全程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值。

    父母去世后,简青便搬出来,初中前住在小姨那,再是宿舍,等到大学毕业,顺势买了间离公司最近的房子。

    于他而言,真正意义上的家,是个遥远且模糊的字。

    不曾对任何人发出上楼坐坐的邀请,简青熄火停车,礼节性地对贺临风道了声谢。

    回答他的是句含笑的晚安。

    猜测对方又要回局里加班,顿了顿,简青提醒:“贺顾问。”

    “我觉得陈阳的状态,不像是第一次作案。”

    滴——

    房门解锁,客厅里伸手不见五指,简青习以为常地拿出拖鞋换好,熟练绕开每一件可能撞到自己的家具,拉开窗帘,让柔和的月光洒进来。

    不经意地,他向下扫了眼。

    某人的车子仍停在原位。

    买房时专门挑了最远最偏住户最少的一栋,深夜之中全楼漆黑,眉头蹙起,简青在放任不管和下楼赶人中纠结两秒,抬手按亮沙发旁的落地灯。

    “啪嗒。”

    回应般,暖黄的车灯闪了两闪。

    接着才掉头疾驰而去。

    长且直的睫毛陡然一眨,简青回神,意识到自己看了许久。

    平安路。

    今日无云,北江市晴空万里。

    松晓彤元气满满地和门卫挥挥手,拎着两袋早餐上了楼。

    经过几次真实案件的磨炼,她身上那股怯生生的书卷气褪去大半,唯独写报告的本事没落下,反而愈发精进。

    推开门,百叶窗拉着,最靠里的位置趴了坨黑影,松晓彤蹑手蹑脚地放慢动作,对方却忽然自个儿弹起来。

    “煎饼!谁带了煎饼!”鼻尖猛地抽动两下,汪来眼睛都没睁,精准朝左边拧动脖子。

    第一次见到这场面时,松晓彤差点被吓得叫出来,如今已经可以淡定投喂,顺便送上一杯豆浆:“贺哥呢?”

    汪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洗漱去了吧,刚刚还在。”

    刷啦——

    收起窗帘推开窗户,新鲜空气大股涌进,卷走积压整夜的沉闷,松晓彤看着汪来一脸被榨干精气的颓废样,没忍住问:“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说全场只有嫌犯受了伤,交代得也挺快?

    “这小子,表面唯唯诺诺,实际胆子大得很,”张嘴咬了口煎饼,汪来含糊,“备忘录里写了一整套杀人计划,差点咱们的都市传说就要被终结,血肉模糊躺在竹林里,等着上第二天的头条新闻。”

    松晓彤疑惑:“简总和他认识?”

    “完!全!不!认!识!”牙齿恶狠狠咀嚼,汪来像是在咬嫌犯的肉,“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松晓彤:“那为什么……”

    “因为简青长得好看,”生无可恋地,汪来往椅子上一瘫,“而且经常上热搜,次次都是爆。”

    “陈阳——我是说嫌犯,他想闹个大新闻,又正好得知简青会去澜江雅苑参加晚宴,到场之后看了一圈,没找到更合眼缘的,一拍脑门,叭,咱简总就成了小倒霉蛋。”

    松晓彤目瞪口呆。

    “抽象吧?我也觉得抽象,”汪来仰头放空,“更抽象的还在后面。”

    “我问陈阳,杀人总得有个动机吧?好看的怎么就该死?他说,因为自己长得丑,处处碰壁受歧视,所以要报复社会。”

    “天地良心,我对灯发誓,陈阳的长相虽然和漂亮帅气沾不上边吧,却绝对属于普通人的范围。”

    “我怀疑他在耍我,但我没有证据。”

    松晓彤吸了口豆浆,若有所思:“心理问题?最近受过强刺激?”

    汪来叹气:“可能吧。”不过这方面,贺狐狸比较擅长。

    等他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煎饼,消失了一早上的贺临风才慢悠悠回来,清清爽爽,找不出半分通宵后的狼狈。

    汪来突然便理解了陈阳的感受。

    尽管只是一点点。

    拿起豆浆后道了声谢,贺临风笑眯眯抓壮丁:“正好,晓彤没熬夜又会开车,吃完没?吃完陪我去取个证。”

    松晓彤迅速并拢五指:“yes,sir!”

    陈阳的工作地点是一家医美机构,选址僻静,装修高档,在北江小有名气,传闻不少明星都曾来打针。

    “……这间就是陈阳的办公室,”长发盘起,身着白大褂的女士抬手介绍,又温声细语地解释,“我们用到手术刀的时候比较少,不会每天都清点,院长已经叫人去查了,请两位稍等。”

    她叫张倩丽,是陈阳的同事。

    淡蓝窗帘悬挂两侧,阳光柔和照亮整间屋子,实木书桌后,是真皮软包的椅子,贺临风熟练戴好一次性手套,问:“陈阳平时性格怎么样?”

    “内向,闷,”毫无犹豫,张倩丽回答,“唱歌聚餐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久而久之,我们也很少再叫他。”

    “听说他原本在燕京的三甲医院实习,转正差点过,急着用钱才做了这行,估计是觉得自己屈才,曲高和寡。”

    松晓彤笔尖飞快:“最近呢?最近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吗?”

    “最近?”张倩丽想了想,“升职失败算吗?可他当副主任的希望本来就不大,陈阳嘛,技术好,沟通能力太差,以前还被客户投诉过。”

    “跟他竞争那位,业务上虽然差了一点点,但八面玲珑,长得又漂亮。”

    “唉,警官你懂的,干我们这行形象太重要,往脸上动刀呢,想让客户有信心,你得自己有说服力嘛。”

    并不知晓案件细节,张倩丽毫无忌讳,三言两语便道出关键。

    “等等,他别是因为升职失败才……”慢半拍地回过味,张倩丽后怕,“亏得院长想补偿他,给了他去澜江雅苑结交人脉的机会,我说呢,类似的场合陈阳平时能躲则躲,这次怎么积极起来。”

    她还以为对方是打算向现实妥协,再努力一回。

    贺临风点头,翻开文件夹里的资料瞧了瞧,随口问道:“陈阳有什么好朋友吗?和家人的关系怎么样?”

    松晓彤疑惑抬眼。

    按道理,找出刺激陈阳行凶的原因后,他们只要确认凶器来源便能顺利结案,没必要再问其他。

    “朋友?这我真不清楚,”张倩丽摆摆手,“至于家里人……反正陈阳逢年过节都是主动留下值班的那个。”

    贺临风拉开抽屉。

    纸巾、圆珠笔、专业书……一层层搜下去,他倏地指尖微滞,在抽屉最深处摸到个背扣过去的木质相框。

    款式非常复古,像悦都商场的装修,少说也是十几年前的旧物。

    翻到正面。

    裂痕蛛网般蔓延,明显被摔过的玻璃后,一家四口整整齐齐,于泛黄的照片上幸福微笑。

    “陈阳确实有个弟弟,陈晨,”将新查到的资料投屏,汪来道,“十二年前意外离世,所以户口被注销。”

    贺临风:“意外离世?”

    “说是哮喘病发作,药刚好用完了,”数数似的,汪来一根根竖起手指头,“在家死亡,病史吻合,又是父母亲自送到医院,当地派出所只做了最基本的记录,我还是托了人才从纸质档案库里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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