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1)

    姜藏月眸子淡淡。

    他又自顾自温润解析:“能得了沈子濯的在意,且让他与皇后娘娘闹翻了,可见是什么不得了的见解,如此才说得通他执意要娶了永乐坊之人,是因有利可图,甚至值得与亲闹翻。”

    “殿下不如猜猜。”灯影溶溶,铺陈在少女青色裙袂之间。

    纪宴霄指尖在桌案轻敲,眉头舒展:“与师父有关。”

    外厅一片叫好热闹之声,姜藏月未言。

    “师父想做什么?”纪宴霄眸子温润,笑容更加柔和了:“沈子濯得了兵法必更是得意忘形。”

    “人皆向权利。”姜藏月顺着他的话:“人心自然高了还想高,沈府名满汴京不好么?”

    “自是好的。”纪宴霄含笑:“师父想做即可。”

    “殿下别忘了。”姜藏月提醒:“你我合作各自成事。”

    雅间外人声喧嚣,欢笑声与喝彩声飘入耳中,却衬屋中寂静。

    纪宴霄一声轻叹:“未曾敢忘。”

    “眼下沈子濯和永乐坊搅在一起。”姜藏月眸子微动:“最迟不会超过三月,骁骑参领的位置会空出来。”

    “可有人选?”纪宴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唇畔带笑:“汴京总也就这么点地儿,大理寺的位置已经填补上了。”

    “并无。”姜藏月转过头:“殿下心中早有成算借大皇子之手从寒门提拔,如今大理寺卿是殿下的人。”

    “师父熟读兵法步步算计,知我前路,与我共犯,不是么?”

    姜藏月抬眸。

    雅间内檀香袅袅,微风吹拂素色纱幔,其间白衣青年含笑凝视,露出如玉面容,仅是弯唇就带着足以让人心惊的昳丽。午时已过,茶楼抚尺落下,雅间的寂静也被庭芜兴奋的嚷嚷打破。

    “殿下,我可听了好些个趣事儿,这茶楼太有意思了,咱们下次还来!”

    艳阳高照,暑气逼人,闷得人心慌。自茶楼回来再次落笔策略之时,姜藏月突兀想到时年六岁,因不识字差点死于荒郊野外无人知。

    姜藏月坐于屋中,手中笔顿了顿,那一滴墨突兀落下,晕染开一片浓重墨迹。

    她垂下眼睫。

    四门选拔向来残酷,多的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而她年岁最小,力气不及,又身量尚矮。每每搏杀之时,总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伤。

    满初眼瞧着屋中安静,也未去打扰。

    当时四门之间,却有一粗腰圆臂,满脸横肉之子,最是喜欢挑软柿子捏。

    她身板瘦小又营养不良,自然是最好欺辱的对象,没有一个人想在四门垫底,那样的后果太残酷。

    所以在她前往乱葬岗练胆之时,那凶神恶煞的小子也追了出来,身上携带凶器,只恨不能将她杀死于乱葬岗。

    可她那时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顾崇之的一句话。

    想要不被挨打,就要往死里打,挨过越多的打,承受力也就越强。

    屋檐下的铃飒飒作响,风顺着菱花窗进屋,热浪将脸吹得火辣辣。

    姜藏月瞧着笔杆出神。

    她依旧记得那小子生得高大,眉目凶残,破烂衣摆处沾着风化成褐色的血迹,一瞧便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止一个,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垫底被丢去喂狼。

    她当时是害怕的,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然而害怕有用的话,她也不会于此时站在乱葬岗。

    那小子见她不说话,当即仗着身高上前就给了她两巴掌,直接给她扇翻在地。

    “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他甩了两巴掌又狰狞掏出刀子:“今日你就去死吧!”

    可真挨了打,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又想着,最差不过一死,为何不试试呢?

    她身子娇小,小也有小的好处,干脆就逮住此人的下三路动手,无关下流,也无关卑鄙无耻。

    她只是想

    活下来。

    后来她活下来了。

    她用刀子砍断了他的子孙根,又一刀一刀将他的手腕脚腕戳得稀烂,隐隐不成人形。

    满身的血她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也再瞧不出什么,身上中了四刀,好在不是致命处。

    到了山下,她本想进城,却迟迟写不出四门在汴京掩护的府邸位置,被守门之人当做流民拦在城外。

    她缩在城墙边濒死想着,身上的血快流尽了啊,可她还没有报仇。

    就在她奄奄一息时,顾崇之提着她的衣领将她带上回城的马车。

    “当你是个聪明的,原也是个蠢货。”

    姜藏月血腥泥污凝固皮肉,想张口却咳了一声,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顾崇之嘴上叼着狗尾巴草,屈起腿瞧她半晌:“要不要跟老子学认字?”

    再如今日,必死无疑。

    午间微热的风灌满整个宫巷,深红砖墙积满了一层叠一层的灰尘,蝉鸣不歇。

    姜藏月听到了当年说的那一个‘好’字。

    她想活下去。

    她想报仇。

    缺钱

    不管如何,姜藏月做的准备是有用的。

    永乐坊秀禾进了沈府的门。

    眼下不过半月有余,沈丞相之子沈子濯,如今的骁骑参领为了一个妓子将其上了族谱,惹得沈丞相当即病倒,无数人谈论。待众人瞧见那妓子当真在沈府出入,这事儿便是实在的。

    茶馆里因为这事儿,说书先生的厅里每日都是爆满,尚有些宾客吃茶瓜子上了火,嘴角起了燎泡也要去听上一听。

    这事儿宫里的妃嫔们自也是听到风声的。

    华贵妃殿中。

    姜藏月行礼,这才道:“二殿下的算学进步得很快,如今十中取六皆是正确,方田栗米衰分都尚可,待圣上问起,应无差错。”

    二皇子纪烨宁端着茶盏遮掩自己上翘的嘴角,又挪挪屁股靠近了一些。

    自打他开始跟着姜姑娘学习算学,那进步速度都不用提的。后来有几次越贵嫔找人找到姜姑娘想要为难,他都帮忙挡回去了,最后母妃出面,显然事情就平息了。

    这之后,姜藏月除去在安乐殿,多出时间便教二皇子算学,华贵妃眼瞧着她还算老实,纪烨宁算学也是真有提高,便未说什么。

    姜藏月收起算学宣纸打算离开,纪烨宁忍不住说:“姜姑娘,本皇子有事找你帮忙。”

    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得到青衣少女周遭冷淡的香,许是在安乐殿待久了,她身上也有了一种霜溪冷,月溪明的冷雾之感。

    少女眸光沉静落在他身上,肌肤白皙,又似雨止雾收的清冷。

    一席青衣更是衬得其若那墙头被雨打湿纤草,风若云娇,水秀山明。

    不过纪烨宁当真是没有了非分之想。

    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怎么能对他干爹有什么想法。

    “二殿下直言。”姜藏月淡淡道。

    “姜姑娘这算学之事也不用日日学的。”纪烨宁脸上挂着笑,挤眉弄眼:“明日汴京有斗蛐蛐比赛,若是母妃问起,你就说我学过了,给我打个掩护成不成?”

    “二殿下。”姜藏月屈膝行礼:“在贵妃娘娘眼皮子底下说谎,奴婢恐活不到明日。”

    “假的。”纪烨宁连忙说:“母妃就是看着凶,实际上心肠软着呢,你是我师父,母妃还能真抹了你脖子不成?”

    “二殿下想要如何做?”姜藏月对上他的眼问。

    纪烨宁整个人都窜过来了,一点儿都没有贵族气派,他趴在桌子上,在姜藏月跟前,好声好气:“本皇子都好些时日没有出去玩了,这汴京的斗蛐蛐比赛可不是时刻都有的。再说了母妃又没在这儿盯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成不成?”

    姜藏月未言。

    纪烨宁在一边儿哼哼唧唧。

    当初他就是气纪宴霄不给他面子才那般跋扈,其实他哪儿有那么坏,如今对姜月他也是尊敬的,好的算学师父可是难找。

    姜月的背景母妃也是打听过的,入宫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家族的女儿,之后就在华阳宫当洒扫宫女,后得了舒妃的赏识才调到跟前做事儿。

    之后舒妃跳了祭台,华阳宫的女使太监都分配到各个宫中,她也才留在了安乐殿伺候纪宴霄。

    要他说,就纪宴霄成日笑得那么难看,阴阳怪气,人还不如直接留在母妃宫中呢。

    “行不行?”纪烨宁就在跟前左右晃悠:“母妃现在又没在监督本皇子,你怕什么那实在不行你就说我生病了,功课回头补。”

    姜藏月抬眸看他:“二殿下。”

    华贵妃怎么可能会放纵纪烨宁,不过是在暗处观察进度罢了。

    纪烨宁又求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最好了!就是去看看蛐蛐儿,多大点事儿啊!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皇子就出去了!”

    姜藏月只静静看着他。

    眼下华贵妃放她进入宫内,不过是因为她对纪烨宁的算学有几分用处,实则对于纪烨宁将一个宫婢当做算学师父一事自还是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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