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1)

    李芸颤抖着手掀开那两具白布盖着的尸体,映入眼帘是两个熟悉的少年郎,脖颈处绳索的痕迹是那样清晰。

    大皇子也连忙道:“御史大人所言极是,倘若真有冤情,也要得个说法。”

    闻言李芸泪如雨下,磕头只道:“圣上,嫔妾只想要一个公道,胞弟是为安大人胁迫做事,那么安大人就没有罪吗?”

    为什么杀人者可以高枕无忧?

    为什么权贵的命要比平人的命更重!

    为什么她连用死讨一个公道都这么难!

    为什么?

    纪烨宁瞧着这样的场面,也知道十分棘手,索性道:“回禀父皇,两具尸体已经查明,却为慧妃娘娘之胞弟李南和李逊,大约死于昨夜子时,他们身上还有些东西。”

    他说着让人将几封书信上呈,只怕已经传遍汴京了。

    “汴

    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才捅出来,安大人如何说?”纪鸿羽翻阅了手上的书信,这才看向安永丰。

    “汴京同安巷欺凌百姓一事已久,臣也略有所耳闻。”安永丰不急不缓回道。

    “既是有所耳闻为何从不上报。”纪鸿羽忍着气追问。

    “圣上,臣虽主管廷尉府,但许多事情也不一定全部清楚。”安永丰又道。

    “既然不清楚,这些书信你就好好看看,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烂事儿!”纪鸿羽狠狠将东西摔在他面前。

    “回圣上,同安巷出事,臣却有失职之罪,但圣上也知晓,臣这些年清明正直处理事情,到底得罪了不少人。焉知不是旁人诬陷于臣,圣上明察。”安永丰甚至连跪都没有跪,只是弯腰行礼不咸不淡说了这些话。

    诬陷?

    李芸最终红着眼将胞弟的双眼合上,重新盖上白布。

    她声音微弱嘶哑,只一字一句道:“嫔妾胞弟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嫔妾更清楚,他们是有罪,不该为了寻我这个姐姐被人蒙骗做尽丧良心的事,不该杀人放火,不该灭人满门,更不该受人指使欺凌百姓,贪赃枉法。”

    “他们今日是死了,可不该带着罪魁祸首的名声到地底下去都无处申冤!”

    “圣上也惧了廷尉府的权势吗?圣上六年前就得知了真相却选择不闻不问,还是圣上觉得不过死上两个平人,激不起半分水花!”李芸怒极反笑。

    安永丰这才慢悠悠道:“慧妃娘娘可不要乱泼脏水,便是老臣容得您,圣上也是容不得您的。”

    这么一说,廷尉府的党羽自然也是帮着说话。

    “容不得?嫔妾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何可怕!”李芸笑出了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今日她是奈何不了安永丰了,可如姜姑娘所言,三条人命汴京是压不住的!

    如今是命数尽了。

    “安永丰!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我会在黄泉路上看着你!”

    纪烨宁于心不忍,刚想要说些什么,可李芸只一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撞死在柱子上,血浆迸裂溅了安永丰一身!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纪烨宁全身发寒。

    皇后吓得一个踉跄,其余朝臣也惊骇,纪鸿羽更是险些摔倒。

    开棺

    慧妃撞死在了宫阙大殿,大殿的鲜血几日不曾清洗干净,但慧妃之死和同安巷恶霸吊死廷尉府实则被蒙骗作恶的事情在整个汴京闹得人尽皆知。

    当日瞧见两具尸体抬进宫中的百姓并不少,各家茶馆说书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中心主人公就是慧妃和廷尉府之间发生的事情。

    宫里自然也免不了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皇后宫里此刻也是坐了满满当当的妃嫔,如今这个情况也只有安嫔没有到场了。

    沈文瑶这几日忙于应付这些也是疲惫,瞧着底下妃嫔神色不一,便道:“想必宫里的事情各位妹妹们也有所耳闻。”

    柔妃盈盈道:“皇后娘娘是那日最知道情况的,慧妃妹妹平日里极是温柔和善,事发突然,她撞柱自戕可当真如她口中所言?”

    雪仪带着宫婢给崇明宫内殿的众妃嫔奉了茶,这才退至一旁。

    “可不是。”又有妃嫔意有所指:“该不会是越贵嫔欺负了人家这才上殿胡言乱语,她寻胞弟一事也非一年两年了。”

    前殿的事情纪鸿羽到底隐藏了真相,瞧见的都被直接杖毙了,是以后宫妃嫔都以为慧妃是病入膏肓在胡言乱语。

    瞧见越文君要说话,皇后身旁的雪仪这才道:“越贵嫔腹中还怀着龙嗣,少有出和喜宫,温婕妤在这个节骨眼上可莫要胡言乱语。”

    “是嫔妾失言。”温婕妤心慌站出来认错,此事也就揭过。

    越文君喝着茶冷笑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皇后看着底下差不多平静下来了,这才淡淡开口:“慧妃心中郁结难解,昨日跑到前殿发了疯这才撞柱身亡,宫中流言蜚语甚多,本宫不想再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出来,诸位姐妹也要管住自己的口舌。”

    “若是到时惹了祸,莫说是本宫保不住人,就连你们身后家族都会牵扯,今日可都记清楚了?”沈文瑶唇齿间吐出的话若极寒冰雪。

    宫里的事最好到此为止。

    “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众妃嫔起身行礼,由华贵妃领头,这才三三两两退出崇明宫。

    坐在轿子上回宫的华贵妃有些出神,那样鲜红的血迹像是漫天雨丝一样将人淋了个满头满脸,不得退路。

    昨日大理寺和暗刑司的人带走了李南李逊的尸首,慧妃的尸首说是不葬入妃陵,头颅分裂险些都缝不起来。

    明明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却选择了最激烈的死亡。

    她知道这样根本扳不倒廷尉府,哪怕是这样也不曾有悔,愿意用三条人命只为在安永丰身上染上污点。

    只是可惜,一个太过温柔的人,搅进后宫争斗和帝王之爱这池子脏水,她就注定会有这样的下场,命数都攥在廷尉府手里。

    她也想问上一句纪鸿羽,为什么不爱慧妃却要将她带出冷宫,为什么带出冷宫却足足六年看不见她的祈求?

    为什么摇摆不定?为什么绝情至此?

    到如今也不用再问了。

    华贵妃突然笑了——

    “因为她知道他醉心权势、愚蠢下作、狗彘不若、但是她爱他”

    “她知道他沐猴而冠、羊质虎皮,但她爱他才会导致如今丢了这一条命。”

    “她更知道与廷尉府对上没有好下场,有人也不会帮她,可她不愿让李家带着不清不白的名声赴黄泉,只以死证清白。”

    华贵妃瞧着兰秀阁的方向,整整六年,一个人最好的六年。用一腔决然才留住的清白与风骨,怎么会轻易低头。若是纪鸿羽六年前肯告知真相,慧妃本可以见上胞弟,阖家团圆,如今却落得三条人命的下场。

    只余终生抱憾。

    她处在污浊不堪的宫阙,却出淤泥而不染,她熬过了艰难的这么多年,却也只在大殿之上见到了胞弟的尸体!

    何辜?

    华贵妃只觉心寒,可方才回到宫中饮了口茶,阿秋掀了帘子进屋面色犹疑:“娘娘,奴婢听闻圣上让廷尉府的人派人出宫了,说是说是”

    “说什么?”华贵妃只觉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让廷尉府的人派人,可是打听到什么了?”

    “回娘娘,自是打听到了消息,但未免有失天和,说是慧妃玩弄巫蛊之术被发现继而心虚自戕,圣上大怒,则令其廷尉府对慧妃娘娘家人开棺鞭尸。”

    开棺?

    华贵妃心底更是寒凉,人死罪消,更何况慧妃本就无罪,竟然连开棺鞭尸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华贵妃沉默良久:“这是廷尉府的主意还是圣上的主意?”

    “奴婢听闻是得到了圣上的首肯。”

    开棺鞭尸这事儿也不是说说而已,廷尉府带着人就到了当年慧妃安葬父母的那片山林。

    因着当年是圣上亲自出银安葬,坟碑自然也是齐整干净的,可此刻廷尉府的禁卫正拿了铁锹敲烂石碑。

    廷尉府的禁卫说来跟豺狼虎豹已无差别,做事蛮横不讲理。山林间石碑已倒,碎成几截,坟茔也被推得乱七八糟,眼见着就能瞧见棺材一角。

    恰上山捡拾柴火的一行百姓瞧见了,顿时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狗东西这般不做人!还做起挖人祖坟的勾当来了!”

    这山林里葬着不少人的祖辈,年年都是要上香的,总是有宵小趁夜偷盗棺木。如今可更厉害了,装模作样扯了官府的烂皮子,青天白日就挖坟偷棺了。

    眼下日子本就过得艰难,谁瞧见这一幕能不动火,总不能因为旁的人出门做生意去了,就这样肆无忌惮挖人家棺材,简直是天怒人怨。

    更况且这坟里

    葬的是那孤女的爹娘,本就够可怜了,他们如何还能眼睁睁瞧着,都是邻里街坊的。

    领头的老张常年做着木匠活,本就是个心善正直之人,从前又和这家是邻居。这会儿看着这一幕两只眼睛都在冒火,抄起家伙就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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