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1)

    卫应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他连忙去够地上的匕首,疯狂颤抖:“不要过来。”

    “舒清死了。”姜藏月笑:“大理寺卿舒彬郁被斩首示众,其府上女眷在流放路上也未得幸存。”

    卫应当即死死看着她。

    姜藏月依旧是笑得愉悦:“眼下三皇子纪烨尧沾染三条人命蹲在大牢,沈文瑶兄长沈子濯娶了一个乐坊妓子,不如你猜猜我还会做什么?”

    说话间,那把弯刀如黑白无常索命的镰刀一般向他靠近。

    青衣少女勾唇带笑,分明是清风明月般的清冷,却满身戾气骇人。

    “死在这柄弯刀之下的亡魂早已过千数。”

    卫应嘴皮子都在发抖,越来越激动:“郡主别过来,我也只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我也只是想救我的妻子!”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一个身份高贵的侯门郡主,如何成了如今四门的青衣弯刀!

    那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啊!

    “我查了你好些时日。”姜藏月瞧着他:“你是过得不好,可那是你罪有应得啊”

    卫应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他下意识拿起匕首就想动手:“我杀了你!”

    “卫大人未免太天真了。”姜藏月含笑间一脚将人踹飞狠狠砸在墙壁上,后者吐血。

    卫应半天爬不起来,只嘶喊出声:“如今他们早就死了,我一个活人还比不得死人!”

    “你何必纠缠不放!”

    “纠缠?”姜藏月把玩着弯刀:“我杀了你全家,你是不是也能全然不计较?”

    “可那也是圣上的意思!”卫应吐血反驳:“是圣上!是圣上觉得侯爷有不臣之心!”

    “纪鸿羽自然是该死。”姜藏月手中弯刀寒光一闪就削了他手臂一刀:“他该死你就不该死吗?”

    荒凉凄冷的院落中,卫应痛得连惨叫都叫不出来,那柄弯刀往下滴着血珠。

    “啊”他痛得睚眦欲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姜藏月开口:“当年之事还有谁参与?”

    “不知道!”卫应咬牙有些恍惚:“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将龙袍放在姜萧氏屋中。”姜藏月又道:“你带着沈氏和廷尉府的人贼喊捉贼,你与沈氏皇后揭发证据定下长安侯謀逆之罪。”

    她似在询问,仍在笑,只是那笑却是危险得心惊。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你一人做下的,不是么?只有你,那便只杀你。”

    “廷尉府是无辜的,沈氏一族也是无辜的。”

    “只有你该死。”

    姜藏月现在是在一刀一刀剐他,卫应是真的痛到失去知觉,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了,他面容死灰一片,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不止有廷尉府和沈氏还有户部尚书!”

    “对还有户部尚书!还有边城总督!”

    “他们都该死!”卫应又哭又笑:“我只是想救我的妻子,她快要生了,她快要临盆了,我要去找产婆的”

    “我不背叛侯爷我妻子会死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呢!安永丰威胁我!沈氏威胁我!我如何能有选择啊!如何选!安永丰说了再做几件事就将柔儿还给我!他说了的啊!”

    卫应彻彻底底呜咽起来,他何曾想要当一个畜生!

    谁不想做个人啊!侯爷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心里如何不清楚!

    “户部尚书做假账,冤枉侯爷贪污了五百多万银两,边城蛮夷是总督得了纪鸿羽的意思放进来的!他们想让侯爷认下这些罪名!好名正言顺治罪!”

    “谁知道侯爷还算是小心谨慎,避过了户部尚书设局,可他到底没想到边城总督叛变了!他们都该死!”

    “最恶毒的人该是纪鸿羽!狡兔死走狗烹!侯爷为纪家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当天下太平不再需要侯爷,就成了一颗废子!”

    乌云覆顶,长风呼啸。卫应满口是血在地上一边笑一边抽搐,他早该死了。

    他的手极其艰难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瞧着有些许年头了。

    “这是烂布棚子里埋盒子的钥匙”

    “这些年我也不是全然什么都没做。”

    权利迷人眼可以让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可以嚣张跋扈也可以肆意妄为!可自古以来,无数清流名士,谦谦君子不都拜倒在权利的脚下,无人可以反驳,忠孝仁义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他到底错了。

    荒芜院中,他恍惚瞧见当年惊鸿玉雪两位小将军穿行长街,薄衣轻衫快马,眉眼飞扬,身带蒹葭,一如新月梨花。

    他仿佛也瞧见当年边城那青年副将军在最后召开会议,再不复往日吊儿郎当,只余庄严肃穆。

    他听见他肃杀严厉开口:“我知道边城只有三万军队,我也知道十五万蛮夷兵临城下,诸位兄弟若是要走,我不会阻拦,可若要留下守城的兄弟,便只有同我一道,战至刀折人陨,不死不休!”

    三万对上十五万,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呢?还能看见家人吗?谁知道呢?还能见到孩子出生吗?

    青年副将军用了一生最畅快的语气看向所有人——

    “若是有命活着,来日再一起喝酒!”

    他要死了,瞧着那一道清冷的青衣身影,口中嗬嗬说不出话来。

    姜藏月淡淡开口:“卫氏早在十年前就被安永丰沉了江。”

    她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人,只觉荒唐。

    “你被骗了十年,真是太可笑了。”

    卫应口中血涌出的更多了。

    原来如此。

    原来这些年他遍寻不得柔儿的下落,原来她早就走了,他却那么迟在黄泉路上都再遇不到她。

    郡主想要他带着满心满身怨恨遗憾离去。

    他生机越来越轻,只是口中喃喃念着——

    “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白翎金杆雨中尽,直余三脊残狼牙”

    “”

    “我寻平原乘两马,驿东石田蒿坞下,风长日短星萧萧,黑旗云湿悬空夜”

    “”

    “左魂右魄啼肌瘦,酪瓶倒尽将羊炙,虫栖雁病芦笋红,回风送客吹阴火”

    “访古丸澜收断镞,折风赤璺曾刲肉,南陌东城马上儿,劝我将金换藔竹”

    “”

    最后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应身上的血流尽了。

    地上不过是一滩烂泥血肉,死得彻彻底底。

    姜藏月踏过地上血迹,从怀中拿出了玉瓶。天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荒野破院,乱草丛生,只剩下‘滋啦’的声音,所有证据都被一场大

    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满初没有多说什么,在一旁替她撑伞。

    卫应死了,又了了一桩事情。

    她收好钥匙喃喃:“还有户部尚书和边城总督么?”

    这是卫应口中吐露出来的原话。

    还当真参与的人不少,户部污蔑贪污,边城总督得纪鸿羽之命放了蛮夷入城害死上万人命却栽赃到她父亲头上,真是手段了得。

    不过她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姜藏月看向暗刑司的方向,淡淡开口:“下一个”

    “那就只能先是三皇子纪烨尧了。”

    ps:诗词出自李贺的《长平箭头歌》。

    刑罚

    姜藏月和满初回安乐殿的时候,门口小太监还在打瞌睡,瞧见了人这才笑盈盈打招呼:“姜女使和满初姑娘回来了。”

    姜藏月颔首道:“近日殿下吩咐的事情有些多,免不得来回跑上几趟。”

    “瞧姜女使这话。”小太监讨好笑:“您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奴才在这儿为女使看着门儿也是应当的。”

    “有劳公公。”姜藏月给了他些赏钱。

    “好说”小太监眉开眼笑:“女使若是有事,随时都能吩咐奴才。”

    “多谢。”姜藏月与满初这才踏入内殿进屋。

    外面自午后就一直下着雨,淅淅沥沥不见停,屋中湿润倒叫桌椅白墙都起了一些恼人水雾。

    自进屋合上门,姜藏月将钥匙交给满初。

    钥匙锈迹斑斑,甚至有些弯曲,卫应的血没擦干净,让她指尖凭添了一抹猩红。

    姜藏月面无表情在铜盆中净手,搓洗得泛红一片,血腥气总是有些洗不干净。

    满初顿了顿,须臾道:“那贫民窟伍娘和那小姑娘如何处理?”

    姜藏月眸子平静,略过泛红的双手,只淡淡道:“用蛊。”

    风吹青衣,凉薄刺骨。

    满初点点头,只道:“那盒子晚些时间我去拿回来。”

    “恩。”

    过了黄昏,又阴雨绵绵,整个宫阙各处殿宇的屋檐下灯笼都次第点亮,宫道上人影憧憧,远远看过去猩红映着高低不同的殿宇,越发阴森了。

    外间也有小太监在撑伞巡查,毕竟夜间雨大,怕是哪些宫殿漏雨会惹了罚:“这初秋了总是雨多,人也湿透,且是烦死人。”又有小太监呵斥:“你小子不想要命了?在宫里还将这个字儿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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