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1)

    “你既然问我,想来心里是有了看法,修筑河堤需要经过的人手众多,户部工部及皇子大臣都盯着此事,想要揽下差事的人更是一眼能望到头,需要投入的人力和财力十分浩大,并非易事。”

    她清冷的身影几乎融入灯烛间,语气缥缈。

    “还是庭公子认为,殿下可以拿下差事?”

    庭芜顿住。

    不过他想着殿下都与姜姑娘议事,那姜姑娘可不就等同于殿下的谋士了,那跟他就是明摆摆的同僚,大事自然可以商量。

    不过听姜姑娘的意思,是不赞成殿下去招揽了修筑四城河堤之事,可若是能做成此事,殿下在朝堂上岂非能更进一步?

    他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他又看向姜藏月,问出问题。

    “修筑河堤一事的确不易,工部人手虽众多,但基本都负责着汴京城中之事,若都调去修筑河堤,汴京各处便会忙不过来,反而成一团乱势。”

    “但若是殿下能解决此事,并且将修筑河堤之事完成,吏部升职只在朝夕!”

    莫非姜姑娘是谁派来的人,故意要为难殿下,不让殿下往上走?

    不然她为何杀人不眨眼?

    姜藏月眉眼清明轻笑一声:“庭公子在想我是谁的人?”

    庭芜猛一抬头,这她也能知道?

    “姜姑娘若真是一心为了殿下,为何不赞成殿下接下修筑河堤之事?若当真无二心,又为何瞒着殿下自身杀戮如此之重,姜姑娘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样骇人的身手,至少他未曾接触过,换句话说,只要她想杀殿下,不过一念之间。

    姜藏月终于停下誊写佛经的毛笔,目光在他面容扫了一眼,神情更淡了。

    “庭小公子说笑了,我与你并不相熟,亦无心管你之言,今日不过是与殿下合作才会在此。”

    “便是来日我命丧黄泉,与庭小公子亦不会扯上分毫。”

    庭芜一听就更气了,听听这话。

    他们都相处好几个月了,不说是多要好之人,至少也该是朋友。

    姜藏月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似眸有浮溪,总不见晴。

    “我记得曾经和庭小公子说过,命是很值钱的,可要好好珍惜,庭小公子可能不知道,在皇城之外若我出手,得价千金,所以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庭芜背后寒毛耸立。

    他现在旁敲侧击的打听,不就是怕殿下有危险吗?可他要当真是将姜姑娘惹毛了,指不定他方才喝下去的茶就成了自己的断头酒。

    他下意识看向眼前人。

    少女就立于灯烛前,烛影摇晃,夜风簌簌,墙壁上的山水画也轻敲了几下,她浅青色的裙摆如青蝶展翅,眉眼孤冷,却似让人透过皮相看见淤青满盈的骨相。

    他还是不甘心想要问上一句。

    “姜姑娘可否告诉我为何不赞成殿下接下修筑河堤之事?”

    她不是跟殿下合作吗?

    亏他曾经三番两次对着殿下说,姜姑娘柔弱无骨,姜姑娘弱小无助。

    但现在他得换上几个词。

    例如杀人不眨眼,又例如城府颇深,步步算计。

    他纵使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也要为殿下问清楚一句。

    庭芜眼神坚定了许多,终于再次开口。

    “姜姑娘可会伤害殿下?若将来殿下碍着姜姑娘要做的事情,姜姑娘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旁的他不再多问,只想问上这么一句,殿下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不容有失。

    姜藏月清冷的声音传来:“我的答案庭小公子应是不想听到的。”

    庭芜猛抬眼。

    姜藏月纤细指尖将灯芯挑得更亮了一些。

    “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潭之鱼,亡于芳饵。”

    “什么?”

    “庭小公子请回吧。”

    庭芜还欲说话:“我的问题”

    姜藏月打开菱花窗:“水曲流长,路曲通天,人曲顺达。”

    “若是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或许你才是那个拖了纪晏霄后腿之人。”

    庭芜攥紧掌心。

    少女身着青衣,卓然而立,又生了一张干净清冷的容颜,灯影下瞧着温柔又无害,长睫浓垂,唇角还挂着浅薄的笑意,偏又给人危险之感。

    初秋季节,须臾细雨连绵不断,打湿了千家帘幕。

    就在气氛凝结之时,有轻笑声伴随脚步拾阶而来。

    “我竟不知你与姜姑娘已相熟到如此地步。”

    姜藏月目光落至门槛处。

    青年款款而行的脚步,显得沉稳而舒缓,那张本就绝艳的容颜更是带了一种易碎的怜惜美感,更甚暗香涟漪。

    他笑容温和,白衣不沾尘埃,任谁看了都容易心生好感。

    “殿下。”庭芜突然觉得后脑勺更凉了。

    纪晏霄莞尔一笑,那双凤眼落在姜藏月面上:“姜姑娘,可是有何要事要与他相商?”

    夜谈

    说话间,他伸手接住了细雨随风吹落的残花。

    廊檐外雨打芭蕉,一只鸟雀从湿漉漉的天际闯进横梁,梳理几下尾羽又飞出不知所踪。

    姜藏月看了他一眼,纪晏霄这么晚归,应是才从大皇子府邸回来。

    庭芜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纪晏霄:“殿下,我只是”

    纪晏霄似很好说话的模样:“只是如何?”

    庭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儿,想了半晌才道:“我只是跟姜姑娘探讨一些事情。”

    纪晏霄点点头,于一旁坐下,指尖轻叩着桌面,似无奈轻叹出声。

    “什么事情竟要深夜探讨?”

    庭芜咽了咽唾沫,这分明就是殿下心情不好的习惯性动作,他连忙出声:“殿下,我还有好多事情处理,先退下了。”

    他说完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姜藏月将桌案之上的佛经收拾好,并整齐装进檀木盒中。

    “庭芜今日撞见我杀人,便闯进屋中逼问,且认为我会在殿下不知情的时候杀了你,再杀了他。”

    她语气清淡:“他对殿下确实忠心。”

    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庭芜了,他为何也在意这个?

    纪晏霄眼睫微弯,但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那师父欲探讨何事?”

    他歪了歪头,似更认真听她的回答。

    姜藏月收好檀木盒,落坐几案另一侧,抬手泡茶,这才说道:“修筑河堤之事。”

    “庭小公子认为殿下应该接下此事,高升笼络朝堂。”

    “这样啊。”纪晏霄再度弯起嘴角。

    她看向纪晏霄,眸中平静:“我与他言,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潭之鱼,亡于芳饵。”

    “但他不明白。”

    师父指导他便罢了,庭芜脑子不好,为何要费这般精神?

    她与他合作,看的也该是他才是。

    屋中早已燃了清淡之香,香气袅袅缠绕灯烛,薄薄的烟雾间,少女的眉眼更是看不真切。

    纪宴霄挑挑眉,忽而轻笑。

    他道:“如此。”

    “师父觉得修筑河堤之事我该参与还是不参与?”

    姜藏月清理了一下思路,不疾不徐道:“自纪鸿羽登基为帝已有十二年,这十二年里他再没有开拓疆土的声势,甚至自长安侯亡后,汴京及州城江河遍及处百姓苦不堪言。”

    纪宴霄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姜藏月说话,笑意温润。

    他道:“纪氏没有这个实力,因此他只能将事情推至朝堂之上。”

    他微微一笑:“可因江河两岸百姓无法维持日常所需,不得不大批迁徙离开祖辈之地,更甚落草为寇。”

    姜藏月眸子微动。

    皇城之外诸众称她七窍玲珑心。

    顾崇之言她是最好的刺客,千金求她之人称其诸事皆晓,恨她之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纪宴霄给她的感觉不似其中任何一种。

    算计可以是面无表情,亦可以是狰狞的,但不会有人如他一般洞悉人心,在动手时温柔又残忍。

    门外冷风吹落了灯笼,满初正忙着一个个挂上去。

    姜藏月收回思绪抿了一口茶:“正因为如此,百姓无法获取生存条件,就只有落草为寇或成为流民,汴京禁卫是抓不住的。”

    “就算纪鸿羽厌烦有流民已经前往汴京,但他们已经身处绝境一无所有,自然不会再惧怕皇权。”

    这听上去汴京及州城确实已经风雨飘摇,千疮百孔。

    姜藏月忽而一笑:“你觉得纪鸿羽会怎么做?”

    纪宴霄勾起一个笑。

    怎么做?

    自然是狗急跳墙。

    一个帝王自然有的是方法将错误推到臣子身上,继而维持自己的美名不落污点。

    “他并非毫无办法。”

    纪宴霄放下手中茶盏,笑容有若春风拂面。

    “关于修筑河堤,户部工部及皇子臣子都争相举荐自己的人揽下,都认为自己才是最好的人选,甚至心怀鬼胎,想着如何去吞并这些修筑河堤的银两,这就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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