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1)

    马车车厢在翻山越岭的时候,早就丢弃了。

    就是官差们的双腿也都已经走废了。

    两个头目商议了一会儿,就派了两个机灵的官差,让他们先进村找话事人商量看看。

    其余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动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前去村子打探消息的两个官差,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夕阳的余晖下,离几人较近的,能清楚的看见两人的脸色煞白,瞳孔放大、神情呈惊惧状。

    见了同僚,一下就扑了过来。

    头目们呵斥道:

    “你们怎么了?有什么好可怕的!”

    “出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样子!”

    “你们几个小子不会见到鬼了吧?腿别抖呀!”

    两人缓了一口气,牙齿咬得咯咯响,说话都哆哆嗦嗦:

    “头儿,有有人,有人在在屠村!”

    “男男女老少,都都是一刀结果一个。”

    “他们他们还把杀死的那些青壮的男人,砍了头”

    两人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觉今后的噩梦都有了具象。

    “他们把各自砍下来的脑袋,装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看样子是要带走的!”

    黄姓头目大惊失色:“什么人这般胆大?”

    两个官差四下张望了一眼。

    有一个很小声道:“好像,好像是穿了制式常服的府军,有一百多人。”

    两个头目:“”

    半晌,毛姓头目才道:“可不敢乱讲,确定不是有人在假冒府军么?”

    “绝对没有认错,他们的常服和我们大名府府军的常服样式差不多!”

    毛姓头目还不死心:“这个村子会不会是山匪村?又或被流民强占的村子?”

    “男女老少都有呢!”

    两个头目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如此偏僻的小山村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一百多个府兵来屠村?

    尤其是这个砍头的举动!

    他们实在不敢往下猜。

    多年的衙役工作经验告诉他们:撞到这件事儿,不管是谁,估计对方都不会留活口。

    “你们你们几个没有被发现吧?”

    “头儿放心,我们几个还没走到村口就看见了府兵的马拴在树下,就偷摸进的村。”

    他们又不傻,撞见那么大型的杀人现场还敢现身,又不是嫌命长!

    下属越想越后怕:

    “头儿,咋办?他们是把人从各家抓到村子中间杀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个活着的了。”

    黄姓头目狠狠的闭上了眼:

    “咋办?我们大名府各县衙抽调上来的衙役,还能管得着他们?赶紧原路返回,离这些人远远的,今晚就在山上过夜了!”

    对上一百多屠村的府军,他们这七十人有啥胜算?

    况且,这也不是他们有资格阻止的!

    他们几人的对话没有选在僻静之处。

    离几人比较近的,都听了一个大概。

    甘明兰和左文康这种五感超强的,更是从头到尾听了个一清二楚。

    强迫症,有时候很吓人!

    左文康前世的某些记忆,一下就和刚听到的消息重叠了起来。

    有一个和女尊凤朝打了数百年仗的蠻国。

    蠻国人人尚武。

    士兵们最喜欢收集的战利品,就是敌军的耳朵。

    这个国家底层军人的升职通道,尤为简单粗暴。

    在战场上,只要集齐敌军的一百对耳朵,就可以原地升官三级。

    为此,蠻国的士兵在战场上都悍不畏死,个个都是拼命三娘!

    也曾听闻过她们有士兵为了升官,就连降军的耳朵都不放过。

    就是不知道那些府军拿平民百姓的人头,想要换什么好处?!

    自从在甜水县的千户所公署经历了那一遭。

    这个国家的军队,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左文康都不会再惊讶了。

    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流民最近不都在南河府作乱么?

    有这些兵力,为甚不用来剿贼?

    他哪里知道,如今与南河府的剿贼战场,已经被商都来的净军接手了。

    年大都督贪功,不想让中州各府的府军分一杯羹。

    却没料到,兵部下发的那一份杀流民的奖赏机制,如同一个深水炸弹。

    就连远在一百里之外的安新涵古关口的关军,都心动且行动了。

    还有什么,比屠杀偏远山村的山民不惹人眼的?

    出了纰漏,都可以直接嫁祸给那些流民们!

    甘明兰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好一个杀良冒功!

    人干事?

    她现在确实不方便去收拾那些个畜生,但她还有好帮手阿土大王!

    夜幕降临。

    站在山顶上都能看到,山脚处村子里正燃烧的熊熊火光。

    嗅觉灵敏的,已经闻到皮肉的燃烧的那种焦香味儿。

    不是闻后食欲大增的味道。

    而是让人知道那是什么后,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味道。

    不少妇人吐了个天昏地暗。

    此时,村子里出现了一个访客。

    阿土大王还记得,来之前主人交给它的任务。

    只寻了那些没有脑袋的两脚兽,认真记下来他们身上的气味。

    阿土大王扬了扬自己的爪子,冲着没有脑袋的两脚兽比比划划。

    坏蛋们有刀,它有钢刃爪!

    这种直接削头的杀法,貌似比它之前抠脑仁或咬喉结骨要威风得多!

    吱吱吱,它是大王,它想要威风!

    再抬头,它的小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用鼻子确认了方向后,风驰电掣往目标奔去。

    “得得得”

    “驾驾驾”

    做了丧良心的事,关军们回程跑得飞快。

    听他们的千夫长说,今后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可能会经常上演。

    平民的命,如同蝼蚁。

    让他们习惯了就好!

    邶国的军户想要摆脱军籍。

    要么做逃兵,从此隐姓埋名,缺点是会牵连到家人。

    还能通过科举走到殿试,最后求皇帝对其户籍进行调整。

    他们既没有当逃兵的勇气,也没有科举的天赋。

    如果做一辈子的关军,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是同样的命运。

    因为老皇帝的掺和。

    这次,各大家族都拿出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们只想要将眼前升官发财的机会抓在手里!

    看了看马背上,兜着人头的包袱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关军们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忐忑

    浓郁血腥味,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跟踪了!

    大半个时辰后,阿土大王就撵上了落在最后面的一人一马。

    这人是个百夫长,今晚的领队。

    他包袱里的人头也是别人的好几倍。

    阿土大王不懂这些,它闻到了此人身上有好几种味道。

    就是那几个无头两脚兽的!

    于是,它决定:就拿这个两脚兽开爪。

    黑夜里。

    “噗通”一声,有人坠马。

    他身下的坐骑和跑在前头神思不属的关军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人。

    阿土大王是旧技术叠加新技术。

    先用大力金刚爪拍碎对方的脑仁,致其瞬间毙命,再在死者尸体上,爪撕脖子。

    颈骨,哪是那么容易撕断的!

    一撕不成,再撕几次。

    臆想中的新技能,在实践上稀碎

    但它是个有毅力的鼠,正对一门新手艺上瘾着呢。

    不久后,倒数第二位置的关军也落到了它的手中。

    如此这般练手了二十几颗头,阿土大王已经能精准的摸到颈骨的关节处再动爪了。

    直到五十多匹空乘的马儿,跑到了队伍前面。

    眼里视力好些的关军,终于发现了它们的异常。

    “吁吁吁”

    “停一停,快停一停!”

    发现者急急喊停了所有的人和马。

    火把照明了黑夜。

    当看到空了一半的马背后,关军们本就忐忑的情绪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是甚情况?”

    “百夫长他们哪儿去了?”

    “总不会被马儿摔下来了吧?”

    “怎么可能!谁摔马,百夫长都不会摔!”

    “”

    当他们鼓起勇气一路往回找,第一具无头尸体就躺在他们一里之外。

    “啊”

    漆黑的夜里,数声尖叫还怪瘆人的。

    胆子大的朝众人嚷着:

    “快来看看这是谁?找找他的头在哪儿!”

    制式常服都一样,没有脑袋,谁能认出这是谁?

    尸体前后左右都找了一遍。

    “没没有头没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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