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1)

    他的手垂下,白圣剑啪嗒掉落在地,喃喃:“师尊、师尊。”

    萧瑜风跌倒在地,他在鲜血染就的泥里爬过去,口称着师尊:“我以为你能……”

    萧瑜风的话没有说完,便痛苦到接近失语。

    玉昭霁很厌恶蠢人,萧瑜风这样看不清自己心意、恩将仇报,还沉溺于悲苦过往的蠢人是他最厌恶的一种。

    可现在玉昭霁却专注、认真看着悬倒生死壶中的一切。

    希衡的死有问题。

    他观察入微,没有放弃一点毫厘处,他的眼甚至清明逡巡过地上飘落的花瓣、每一滴滴落在地的鲜血。

    玉昭霁也自然没有错过萧瑜风真正杀死希衡时,眼中瞬闪而过的惊讶,虽然很快就被仇恨淹没。

    以他的修为根本杀不死希衡,哪怕是在希衡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她的死亡有一个很蹊跷的地方——天湛剑剑灵。

    天湛剑自剑身有隙后,一直被希衡温养在自己的剑府之中。

    萧瑜风杀希衡之时,天湛剑剑灵绝对能挡下这一击,但是天湛剑没有,这只能说明,有另外一名修为极高、却不方便露面的修士一直在暗中帮助萧瑜风,并且压制了天湛剑。

    玉昭霁冷冷注视这一切,想看清那到底是谁。

    可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露面。

    他利用萧瑜风杀希衡,好像只是为了杀希衡,不想从中得到一点好处。

    这怎么可能呢?世间一切杀戮,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否则谁吃饱了撑的和一个剑君为敌,而且希衡背后还有整个希家。

    玉昭霁目不转睛,不放过一点错漏处,渐渐,花残水动,凌剑峰周遭空气细微波动。

    玉昭霁只能从这波动中知晓,有人改动了这一方的界,他修改了这里的规则、甚至能够抹除一些东西。

    玉昭霁不知晓对方修改的是什么,但大致能够猜出,也许和希衡的记忆有关。

    否则,希衡复活后,以她的敏锐程度,一定会知晓杀她的人不只萧瑜风。但玉昭霁不太清楚,这个人为什么要费心思改希衡的记忆,难道他提前知道希衡要复活?

    若知道希衡能复活,他直接抹杀她的灵魂也就是了。

    这些迷雾萦绕在玉昭霁心中,紧接着,冥河水中的回忆又过了一段时日。

    玉昭霁看见了自己。

    那时的自己,听说华湛剑君陨落的消息,却并不相信。

    他亲上玄清宗,的确没了希衡的气息,又在深夜踹翻了玄清宗供着的历代真君灵位,其中华湛剑君那道灵位实实在在刺激到了玉昭霁。

    玉昭霁袖内流泻出混沌火,火势烧上灵牌,自希衡的灵位开始,其余所有灵位都被烧灭得一干二净。

    玄清宗的长老们哭爹喊娘出来救火,害怕混沌火烧没了玄清宗的灵脉。

    玉昭霁看着他们抢救灵位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宗门的发展在于活着的人,玄清宗宗主外宽内忌,别人活着时,他害怕别人争抢他的位置,等别人死了,却又做出仁善的模样。

    这里是修真界,名声什么用也没有,他要玩这勾心斗角的一切,还是转世投胎去凡界,玉昭霁陪他好好玩吧。

    他召出焚寂魔刀,贴着玄清宗宗主的经脉,就要生剖了他。

    魔没了缰绳,实在是可怕的事情

    玄清宗宗主是正道执牛耳者之一,也是一名剑修。

    他家累世渊源都是剑修,玄清宗更是屹立于天地之间,薪火相传,不知为多少弟子传了道。

    玄清宗宗主薛夺,从来就享尽众人称赞,他打理宗门、宽严相济驾驭弟子,比起其余大能修士不成器的孩子,薛夺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不同于一般修士。

    他自视甚高,从高处俯瞰这些修士时,也能生出慈爱心肠。

    但是,当天骄的泡影被打碎时,薛夺也会生出嫉妒心。

    希衡。

    剑君。

    薛夺家累世的剑修,当然知道剑君有多难得。

    修士入元婴以后,能真正勾连天地,而修士和天地之间最磅礴、最直接的勾连就是灵力,所以许多修士都是以灵力结婴,以灵力结婴者称为真君。

    世间只有法修才是真正修灵力的、堂堂正正的真君。

    可是别道太难了,诸如刀剑兵戈,本就是死物凶兵,修士要以死物凶兵来冲破元婴,多么艰难,大多数修士都会先以灵力结婴,做个过渡。

    所以,真君易得,剑君难寻。

    薛夺当初三十岁结婴,天才之名响彻修真界,直到希衡出现,她七十岁才结婴,但那又如何呢?

    除开能飞升的老怪外,她是唯一一个剑君。

    薛夺认为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和希衡同修剑道,自然是要比个高下的。

    起初,薛夺是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比试,希家是儒修世家,希衡身为剑修,是无法在儒修世家大放光芒的。

    在儒修世家,她无法传道,更有许多儒修的规矩。

    所以,薛夺盛情邀请希衡进入玄清宗,也算天公作美、因缘际会,希衡果然因为半师之谊入了玄清宗。

    第一次时,薛夺找她比剑。

    薛夺胜。

    薛夺笑得漫然,剑君之名又如何?不过一个称谓而已,最后还不是他赢?

    可是时光如韶华,匆匆不留人,希衡的进步太快了,等薛夺一次外出回宗时,看见凌剑峰上红霞漫天,鸾鸟齐聚,他以为是谁进阶,袖手前去看。

    却见到是希衡在练剑,她练剑时如和山川天光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剑影 ,哪里是清光。

    到后来,鸾鸟的清鸣甚至和剑气落下时的声音像呼应,此剑无剑招,随心所欲时便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薛夺恍然,倒退一步,等反应过来时,四肢百骸都升起剧烈的耻辱。

    耻辱。

    他刚才居然生出不敢摄其锋芒的退意,对一个剑修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侮辱人的呢?

    薛夺死死看着杏花林中的剑修,最终也没有提出和希衡比试的要求,他拂袖转身,之后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想要有朝一日,彻底将希衡踩在脚下。

    可是,这也未能如愿。

    在他暗中憋着劲儿修炼时,希衡却已经提剑出去斩杀妖龙、诛恶除邪,她在上面花了不少时间,凌剑峰上一年大半日子都见不到她。

    有一日,薛夺出关,他换上宗主的乾坤日月大袖服,拿上诛天剑,就要去凌剑峰时,却看到希衡一身鲜血从外飞回来。

    她冷然站在云端,周身鲜血已经看不出衣服本来的颜色,身后坠着几个人,朝她说什么。

    风中远远传来魔、妖、害人、伏诛的话。

    希衡一直眉目平缓,时而回他们几句话,云霞初开,清风荡开满目红霞,她身上的血和冷色如来自两个极端,矛盾却又奇异融合在一起。

    薛夺忽然就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至极。

    他在这里日复一日修炼,生怕被希衡赶超,她却全然不在意那些,还有闲心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谓的事情上。

    那些小事,自是有人做的。

    这世间天赋高者修习,攀登巅峰,他们只需要维持世间秩序,那些小事有的是人做,希衡却这样看不清。

    薛夺觉得她看不清,可另一方面,一股更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屈辱包裹了他,他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到了棉花上,他在这里用尽心机想着将她踩在脚底,可她完全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薛夺自此之后就极端了。

    他操纵着玄清宗其余真君,只要稍微用点手段,那些真君自然会按照他的想法做事、排挤她。

    在灰色人间,至清本就是一种大罪。

    可是没想到,她死了。

    薛夺身上的乾坤日月服还是那样正气凛然,诛天剑被混沌火烧得通红,玉昭霁踩在诛天剑上,鞋履残忍碾过这柄修真界赫赫威名的剑。

    他心中的剑死了,这些剑怎能独活?

    全都去死吧。

    焚寂魔刀轻巧剖开薛夺的经脉,一瞬鲜血便喷溅开来,玉昭霁唇角微扬,却一点真切的笑意都没有。

    薛夺在迷离的火光血色中看清了他的脸,魔族太子,魔族向来是疯狂的,可今日这位太子殿下,他的疯狂中含着痛。

    一道花火直窜薛夺的天灵盖,他忍着痛,一激灵,居然也疯狂笑了:“本君、还以为、华湛剑君真是一点污浊也没有。”

    他的经脉就像剥笋般被剥开,血肉绽放,薛夺看着玉昭霁那张过于俊美的脸,他一笑,唇齿间全是鲜血:“原来,她暗中也和魔苟且。”

    魔族太子和她的恩怨,他听过一些,以前他也以为只是简单的正魔之争,可没想到今日看到玉昭霁,他才知道不是那样。

    彼时的玉昭霁手一顿,他不喜欢自己的动作被打断,刀身便一斜,砍下来了薛夺的手。

    混沌火在薛夺的伤口上跳跃、燃烧,玉昭霁定定看向薛夺,他神色间好似没有了怒意,薛夺却知道,他在想怎么杀他最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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