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1)

    “那就……不穿了吧?”青丝仔细看着她脸色,憋出这样一句话。

    崔姑子道果真又是如此。

    她转身,自屏风端来一身金色华服,脸上说不清是喜是悲,只冷硬地对着床上那人道,

    “崔滢服侍殿下更衣。”

    ……

    青丝颤抖着手保住了最后一件小衣。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会穿,你出去吧。”

    “殿下哪里会自己穿?”听着这话,身后的冷面女官细眉舒展些,倒是也没放手,只把金衣往她

    单薄肩头上一披,仔细弯腰整理起来。

    青丝不适应让人服侍自己,然而这具身体似乎早已习惯在此时僵硬地站着,却也没什么反抗。

    至于这件衣服,实在是眼熟极了。

    就是宣月澜的同款,只是胸口处并不是梦境之中所见的棠花,而是宣国崇尚的飞鸾。

    ……宣月澜给她搞到哪里来了?青丝心里抓耳挠腮,莫非她还有个妹妹?还是姐姐?

    反正原书是没有提及。

    “请殿下落座,我为殿下绾发。”

    坐下去,身前镜子里却映出一张清瘦但艳丽的脸。

    ——这这这不就是幼年版宣月澜?青丝瞪大双眼,不明白她要搞什么。

    开什么玩笑,一下子变了两张脸?青某人大大的破防,不知道这姐们到底是搞的什么名堂。

    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法吗。

    “殿下今日要到东升殿,皇上早先传了令说要召见。”梳完了头,崔滢提醒着她。

    但见她只看镜子怔愣不回答,又当作她是想着那件事伤心,就忍不住再开口。

    “殿下,”她几乎就是明着说出,“您须得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自然是身上绚丽金衣和飞鸾代表的宣国公主身份。

    生来尊贵无比,吃的穿的无不是最好,而这样锦衣玉食地养大,却要不远千里去做一个异国皇帝的妃嫔。

    青丝知道宣月澜拜访景国的目的,无非就是为求得两国安好愿缔结姻缘。

    但她是一直想不通,宣月澜后来既然已经成了帝女,宣帝怎么还要把她送过去呢。

    答案或许马上就会揭晓。

    于是青丝按着心里躁动,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点一点头。

    她忍着强烈的欲望不往头上摸。

    她因为不是很适应宣国的装扮,青丝总觉得头上几支足金的钗子要往下掉。

    和宣月澜后来接近景国的发式不同,她头上硬生生抗住了几斤的东西。偏偏她还得少说话,生怕露出一点端倪。

    沿着幽暗小径踏出满园的春意,这才意识到这里现在也是春天。远远望去,正是那天境里的“后花园”。不过只开了牡丹,并没有那天的芙蓉。

    前方……是一棵被砍了半截的树。

    满园绿意,只有它是枯萎的。

    青丝眸间微闪,深色小靴踏过径上一朵遗落的粉花。

    东升殿

    威严的男人斜靠着,漫不经心捻着手上的圆润扳指。

    他坐在她先前见过的那大座椅。

    崔滢留在了外边,让青丝自己进去。

    都是一样的,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不敢去看两边的宫人。

    不过之前是只有两个人,现在、现在就群演多了一点而已。

    不要怕,她深呼一口气。只是欲要抱手,却忽然想到自己不会行礼。

    这真是可以的吗。

    自上而下的目光带着一股子审视意味,让人实在无法忽略。

    青丝自觉无力回天,绞尽了脑汁正要勉强学某大型古装剧拱拱身什么的,膝盖却忽然一痛,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呈现出一种……非常恭敬的效果。

    她是想一头撞死的。

    但上头压迫感似乎减弱一点,她手抵着地面感叹自己命大。

    跪就跪吧,反正他后来是个死人。

    就当扫墓了。

    “起来吧。”宣帝一张威严的脸,这样居高看着自己身姿清瘦的女儿,放过掌下的白玉扳指。

    青丝只得努力爬起来。

    她勉强抬一点头,看向上座的人。

    不得不说,既然能生出宣月澜这样的大美女,这皇帝即使老了也还是挺好看的。

    很像古装剧里帅哥的中年时期,就是头发白了很多。

    但是怎么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父皇。”

    这样想着,她也就记着书里宣月澜是这么叫过他,所以自己喊了一声,但听这声音清脆若黄鹂,青丝都被吓一大跳。

    宣帝还是满脸神色不改,倒是一边的老太监难免露出一脸喜色。

    自从殿下上月和圣上闹气,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叫过了。这公主本来就沉闷不喜欢说话,二人也就僵下来。

    但父女二人哪里有隔夜仇呢,他想,不过看着宣帝不语,他也就不好发言。

    皇帝自有他的商量。

    青丝站在大殿上,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小心做错了,不然这皇帝他怎么不说话?

    斜靠着的宣帝倒是感受到一边太监的目光,眉目却仍然维持着一副威严形象。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了口。

    “吾儿月澜,倒是许久没来看父皇了。”

    殿上的宫女太监被上者挥手谴退。

    青丝则不敢多言,只待着等这皇帝开口解她的惑。

    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她等得焦急。书里不是说的暴躁易怒,稍有不慎处人以极刑吗?

    青丝咬牙,莫非人设又崩一个。

    此时他二人一人立在殿上,一人稳坐高堂。

    或许是受强烈的求知欲驱使,她竟然主动开了口。

    “父皇上次说的事情……”

    青丝单知道宣月澜很是苦恼这份承受不住的姻缘,却不知道此前她说了什么。

    此时只好浅浅地试探一二。

    “哦?”宣帝终于舍得直起身,绷直了肩颈。微眯着的眼后扯出几条苍老纹路。

    他笑笑,“朕以为你不愿意。”

    但很快话锋一转,冷冷哼了声,“当然,父皇做什么都是为你着想的。”

    “这你要清楚。”

    休想对我放屁。

    青丝腿脚俱酸,内里不住的吐槽。然而她只是连忙点头,表示听进了他的话。

    宣帝看着殿上低眉顺眼的女儿,突然站起来走下殿去。

    “更何况,月澜属意谁人已久——”衣上飞鸾至她身旁,甚至发出一声堪当慈祥的感慨。

    “真当父皇不知晓吗。”

    宣帝拍拍女儿肩头,正巧按住那肩上鸾鸟的隼。

    “父亲是在圆你的心愿。”

    老太监拱着腰接过皇帝手上批红的折子,只在来时堪堪见着公主离去的身影。

    看着是伤透了心的糊涂样,竟连门槛都要踏不上。

    最后是身边的崔姑子扶着才离开。

    但圣上明显心情甚好,他也就不必多说多言。

    倘若人人都要多出张嘴来说别人的事呐,就怪不上这人活不长。

    他一向知道这个道理。

    ——

    “殿下!”少年难得的失控,从她掌上抬起脸。“怎么可以让她进那里去!”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

    遥星看着面前女子面色,终究哑言。

    凭什么,她可以。

    座上的宣月澜无端浅笑,也不忘安抚狂躁的少年。

    女子的温热手指自少年柔顺乌发一路滑下、缓缓地揉捏他紧绷的肩颈,直至最后到达系得宽松的雪色衣领。

    她没有收手。

    “殿下……”

    遥星自耳后漫起一阵红潮,终而忍不住嘤咛几声,又主动迎上去握住宣月澜的手,甚至仰起面来。

    唇齿之间尽是暖意,宣月澜却睁开了眼。

    眼前是忘情的少年郎,眼睫颤动仿若蝴蝶,看似纯情无比,心上算计的东西可一点不比自己少。

    而念其中心,她心中悄然蔓延几丝苦涩滋味。

    却很快被自己掐灭。

    如此最好,她可不喜欢一味付出的人。

    门被轻轻阖上,而青丝靠在一边掐着手让自己清醒过来。

    什么意思,难道宣月澜真是喜欢齐珏的?

    不能吧,书里没说过啊。

    被迫而来的帝女,诡异地失踪又被找到,还有最后带走的小侍卫。

    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配啊。

    怎么越牵扯越大,越来越不懂。

    青丝总觉得自己遗落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她竟然一时也想不出来?

    于是索性趴在窗前看外边发呆,却见着外边剩了半截的树。

    这让她念起自己脚下曾经踏过的粉花。

    原来那是一株海棠。

    !海棠

    ——“看够了吗?”

    听见这样一声,青丝身子僵直没有动作,倒是身后人顿觉了无趣,偏手来敲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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