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1)

    “若有人明明肉身已死,魂魄离了体,仍旧执迷不悟。”他看着掌心越发危险的火焰,堪称冷淡的把它一把掐灭。

    “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鬼?

    “这谁不知道?”徐怀真看向其余二人,“难道你们守墟觉得这是什么高深的学问不成?”

    青丝抬眼,“所以那位檀郎已经死了?”

    “大约是吧。”齐悠白回她。“说不准。”

    这怎么还能说不准?青丝觉得齐悠白看着坦诚,实际上心中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多的是他们几个只是师弟师妹关系不能知道的隐秘,于是那心慌又重返心间。

    “师兄知道那天的的郎中姓檀是吗?”她笑道,虽然是问,却很肯定。

    沈阔二人还未从这他们跳动的话题中反应过来,又听小师妹这样一说,瞬间汗毛倒立。

    “他姓檀?!”

    而一边的齐悠白并不否认。“知道。”

    “那崔姑娘引我们去那里是想要做什么?”

    “师兄知道吗?”

    崔时雨明明已经知道了檀郎君是谁,却还要引得他们去找线索。

    “这我倒是不知。”齐悠白看着不断发问的师妹,无奈地缓缓摇头。

    ——

    除非除非那人并不是檀玉生。

    但崔时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老夫人说的是檀

    “她骗了我们?”青丝这一理才发现几人种种推测都建立在老夫人那句话里。

    要是崔时雨一开始就说错了呢?

    但这又是为什么?是她求着他们来救她祖母,为什么又要说错的东西来误导他们。

    青丝狠狠呼了一口气。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骗人?”沈阔满脸疑惑,“我怎么尽听不懂。”

    徐怀真脸色也是一言难尽。

    “不必慌张,”齐大师兄给馁气的几人吃下安心药。

    他道,“不会很久,她自己会来与我们说。”

    至于多久,就要看这位崔姑娘夜中梦见自己祖母几次了。

    “等着就是。”

    不出所料,崔时雨在第三日就急急忙忙进了宫,寻到几人门前来了。

    “殿下,”她神色较之前几天更差了一些,眼底乌青。“你骗了我。”

    他明明说祖母会醒,但她守在身侧那么久,祖母一点睁开眼睛的预兆都没有。

    恭王殿下骗了她——崔时雨在此刻不得不承认。

    但怎么会?他这样的人,也会拿这样的事情来同人开玩笑么?

    等到失望如潮水一般把她淹没,终于趁着白日里,她入宫打算去寻个说法。

    ——

    “崔姑娘想我帮忙,我自然是可以帮你的。”齐悠白请她入座,但她不肯,于是他索性也不强求了。他对着她垂眼,看着她时和他的兄长十分相似,带着她未曾想过,能在这人身上出现的威胁感。

    “只是我先前怜的是姑娘一番孝心,想着恰好在此,怎么着也就顺手帮了。”

    “但崔姑娘似乎没说实话,”他语气淡淡,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师弟师妹。

    青丝:抱一丝,真的抱一丝。

    “但有一点我不怎么明白,”齐悠白问她,倒是很诚恳的样子。“姑娘既然请我帮忙,便是信任我。但此事有关老夫人性命,你怎么却不据实相告呢?”

    “还是说,”他故意一般的问,“你根本就不想老夫人醒?”

    “你胡说!”崔时雨听见这话,惊吓之下腿脚瞬间瘫软。“我怎么会不想祖母醒。”

    “你知道檀郎是谁。”齐悠白道,不是疑问的语气。

    崔时雨身子抖了一抖。

    “崔姑娘不愿说的话也行。”

    他一个眼神过去,善解人意的小师妹即刻走过去要将她扶起。青丝这样,神色无奈地看着崔时雨诚恳道,“我们并非一定要知道些什么,只是老夫人的病,你也知道”

    “害。”青丝把人扶起来坐下,看着失魂落魄的崔时雨道,叹了一口气。

    “不说就走了!”徐怀真气得要命,忙来忙去没遇着个正经事不说,拐弯拐来拐去把人都惹毛。

    “——别!”崔时雨睫毛一颤,眼盈满的泪水就滚落下,“我我说。”

    青丝递了一张帕子过去。

    这姑娘并未把脸抬起来,垂着眼。好半晌,她才慢慢开口。

    “我并非祖母的亲孙女。”

    这实在是一个无比离奇的故事。青丝再次想。

    天宁十五年冬,崔裴两家姻亲终成,大喜。

    天宁十六年春,镇远将军崔焰受命领兵绞杀叛匪数月,返回途中遭敌军伏击,射杀于静谷。

    天宁十七年,崔老将军病中听闻噩耗,心力衰竭而死。

    “祖母一生未育有子女,而我父亲,”她缓缓道来,“实则是崔将军的表弟。”

    这在春城也算不得秘密。齐悠白点头不语。

    “崔老夫人刚刚失去了儿子,继而又失去了丈夫她苦痛未消,一知崔府从此便式微,二来也明白祖母新寡不易,于是想要她回裴家去。”

    崔时雨哽咽一声。

    “但她不愿。”

    崔时雨苦笑起来,“祖母幼时许我离经叛道,但我实在不是那样的性子。”

    “她说女子不应该永远被困于高墙大院之下,叫我不要看《女训》《女诫》,说里面全是骗人的东西。”

    “但若事实真是如此,她怎么还在哪里呢?”

    ——

    崔时雨的母亲是烟雨朦胧地出身的娇女。不过那年,她与前来慰问百姓的崔氏子一见钟情,怎么着也要嫁过去。

    母亲眼睛哭得红肿,说将军妻子难做,常常是见了一面少一面,然她不听。

    “母亲。”谢姑娘看着母亲,盈了柔情的美目中是同往日不同的叛逆。她见母亲无奈叹气,语气同幼时撒娇时一模一样。

    “我若爱上一人,能见一面也是好的呀”

    “岁岁常相见实在难得,”她道,“我不愿说我只求一瞬,但我愿意搏一搏。”

    最后她输了。至少在崔时雨看来是这样。

    ——她与丈夫相守不过三年,生下个女儿之后身子越发不行,然后撒手人寰。

    最后丈夫新娶。

    有什么意义吗?若她听家里人的话,不作什么叛逆的娇娇小姐。即使是留在那里嫁个书生也好啊,至少不用死的这样早。

    “祖母叫我做自己,”这姑娘仰头,“然而我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做个循规蹈矩的小姐很好。”她僵硬的去寻自己垂落的发,把它摆到该放的地方去。

    “祖母一生为着她与崔将军少年情谊弃了很多东西,怎样也要留在崔府受苦”

    “这其中……也包括她真正所爱。”她道。

    所爱?

    “我并未骗你们,”崔时雨抬起头,“祖母念的就是檀。”

    檀玉生。

    “她一生受困,只将死了才敢念他几声。”讲到将死几个字,崔时雨后头一哽,许久才将涩意压下。

    “我借着祖母伤病引你们来,不过是为解祖母的困。”

    或是知道这事情实在难得常人理解,毕竟哪有自家孙女帮着祖母和外男牵魂引魄的。眼前这白衣男子一脚已踏出红尘业障寻觅仙法,却是还愿意踏足这斩不断的凡间缘尘吗?

    她这才隐约发现了,自己上一次见齐悠白时,除却对年少一眼惊鸿的羞涩面外,想的竟然是这个吗?

    “殿下。”

    崔时雨抿直了唇线

    ,她唤这人,语气已然不再有之前思慕时候的羞恼缠绵意。

    “我知道你拜望仙山,法术高明。可能帮我寻一寻那位檀郎君的魂魄?”

    “身既不能与之同葬,我只望圆了祖母的愿。”

    这怕是她第一次展露己身的离经叛道,于是只干着嗓子,嘶哑的询问。

    “你可否帮我这个忙呢?”

    ——

    “你如何知道老夫人真正喜欢的人是檀玉生?”青丝不由得问道。

    崔时雨眼眶未干,被扶在一边勉强饮了一口茶水才堪堪把胸中闷气压下。听青丝这一问,她便勉强笑起来。

    “既是我有求于你们,那自然是半分不敢隐瞒了。”

    ——

    崔老夫人很喜欢写信。有时是写给她远在天涯的知交好友,有时是走几步路就到了的春城邻家,她也要写信。

    “为什么不亲自去拜访呢?”崔时雨不懂,便倚在她身侧问她。

    然这老夫人摇头晃脑,“有些人见了面便要吵架。”

    她摸摸孙女的头,眼神却是带着笑意的。“写信多好呀,寄出了便是寄出了,只需等着他收到就是。”

    直到后来她腿脚不怎么好了,拄了年少时不屑一顾的拐杖,连见一面温和不会吵架的友人都难得了。

    裴夫人年少时也算是春城一带有名的旁人不敢惹的姑娘,年老了却连家门都不怎么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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